“这是？”姜黄从头到尾又浏览了一遍，确定没有看错。

一旁的许华年一副嗤之以鼻，“最下边有落款，还不够明显吗？遗书，胡前的遗书，我的姜队！”

杨光鑫又把另外一张纸扫了过去，这次动作稍轻没有落在地上，姜黄捡了起来。

同样是张打印纸，不过是一个电脑屏幕的截图，确切的说是个电子邮箱草稿箱的截图，寄件人和发件人都是相同的账号“HQ”，发送时间是预定的，胡前跳楼自杀的前一晚22:30，没有附件，整个遗书写在邮件内，每个段落空格一行，印象里胡前在微信里发送长文时也有相同的习惯。

“为什么是前一天晚上，”姜黄又重复确认了一遍。

杨光鑫没开口，站着对面的许华年“呵”了一声，“谁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做试验，也许是推迟一天，也许是记错了时间？我说姜队，噢，不对，老姜……你没抓住重点啊！”

“重点？”姜黄望向话里有话的许华年，“许队你到底想说什么？这里没有其它人，你不妨开门见山。”

“喝，”许华年皮笑肉不笑了一下，“你还记得上次你找杨局时说的什么？‘谋杀自杀小组’？我当警察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把这两个词混在一起，所以到底是被谋杀还是自杀？如果是自杀，该出报告出报告，如果是谋杀，你有证据吗？”

“这封邮件——”姜黄没有理会许华年的质问，目光投向冷眼旁观的局长，“是从哪儿来的？我记得当时查阅了胡前的所有电子设备包括手机还有电脑，当时没有发现有这封邮件。”

“那是你们没看草稿箱，”许华年接过说道，“定时发送的邮件不会出现在发件箱，当然提前一天未发送也不会出现在收件箱——对了，是你的小组里谁查的？回头我批评一下！这么重要的东西没有第一时间及时发现！”

“你怎么能肯定是胡前写的这封遗书？”姜黄按捺不住问道，“我和他的精神科主治医生聊过，他不是单纯的抑郁症，而是BD，抑郁躁狂双相情感型Ⅱ级，这个病随着时间推移有很高的自愈性，从他在警校时发病第一年算起整整过去了十年时间！这说明他完全克服了！”

“那他为什么还要跳楼自杀？”坐在桌子后的杨光鑫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波动，“还是说他根本就没好，只是装作好了？”

“杨局，”姜黄试着解释道，“抑郁躁狂症有别抑郁症，它们是完全两种不同的心理疾病，这一点胡前他自己非常清楚，另外，抑郁躁狂像是在人身体里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每隔一段时间会转换，更像是一种青春期心理疾病，随着年龄增长，转换频率会愈来愈趋缓，直到维持在平衡状态，除非——”

“除非什么？”杨光鑫下意识立即问道。

姜黄扫过局长关切的脸，“除非被患病时受到的刺激重新激发，否则的话不会做出过激的举动。”

“哈！”一旁的许华年冷笑一声，“老姜你是被医生绕进去了还是误解了意思？”说着把自己面前几张纸散了过去，“这些是胡前主治医师亲手写的病历，我不知道我们找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听着不像啊，你自己看看上边写着什么！‘患者具有自杀倾向并有完成实施的能力’还不够直白？”

“我没说他不是自杀，”姜黄皱着眉朝振振有词的对面说道，“他是自杀，天台上两个摄像头都有拍到！我认为的观点是他的自杀不是由他主动，而是被引导……牵着鼻子走那种！”

“自杀还有引导？”许华年讥笑一声，“那是不是我随便引导一个人，那个人转头就跳楼了？”

“如果你引导的方式足够特别，”姜黄声音反而沉了下去，“我知道我说的可能你们难以接受，但我确实接触到了，而且非常的……邪恶。”

“哈哈，”许华年听了终于发出压抑的大笑，“太可笑了，简直是天方夜谭！你听听你在说什么？邪恶！这是从一名干了多年老警察嘴里说出来的词？你干脆说‘超能力’算了！这里是哪儿？广都市警察局刑侦大队，还是那句老话，‘你有证据吗’？”

“没有直接的证据，”姜黄转头望向一言不发听着两个下属争论的副局长，“但是证据链吻合，确实有属于引诱他人自杀的事实。”

“嘿！”许华年嗤笑一声，“我知道你又要拿……那个……那个……噢！王国露举例，”说着绕到会客桌后从桌上摆放的一个档案袋里抽出一叠纸张，回到办公桌前不轻不重摔在姜黄手边，“你想自己看还是我给你读一读？”

姜黄瞄了眼斜着放着的文档，随手翻开最面上一张是结案笔录，上边赫然写着调查结果，只有两个字“自杀”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我说，”许华年见姜黄牢牢盯着结果在一旁开口，“老姜，这案子你比我熟悉，也曾是你向杨局说服的案子，我现在有三个问题你告诉我答案，如果你能说出来，你说什么我都信！”

不等姜黄开口，许华年咄咄逼人说道，“第一，这个叫王国露的检修工，他之前有没有过职务贪污？还是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抓！”

“第二，他老婆如果不是贪心作祟，有没有可能把自己家房子卖了想去换拆迁房？她是被人拿枪比着还是挟持下签的高利贷！”

“第三，他女儿是不是在职业技校的环境下对一个所谓的富二代投怀送抱又被始乱终弃，最重要的是还怀了小孩？”

“把这三条加在一起！”许华年斜睨着姜黄问道，“对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来说，丢了工作还要吃牢饭，经营的家庭分崩离析，对小孩彻底失望，换成你……任何人，还会有多少活下去的希望？所以这些是造成王国露自杀最本质的原因，而不是你说的所谓邪恶引导！”

许华年一口气说完见姜黄从头到尾没对自己投来足够重视，而是沉默地望着局长，干脆气急败坏说道，“至于胡前，我相信也是抗不过抑郁症寻的短见，而你！作为他的组长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