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医院病房竭力从素白冰冷的常态里挤出几分节庆的暖意,窗边贴上了红色剪纸,灯也换成了昏黄柔和的色调,可消毒水味仍顽固地氤氲其间,挥之不去。
林晓坐在床边,像个温柔的守护精灵,手里捧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圆,袅袅白气升腾,模糊了他满是关切的面容。花生五仁馅的汤圆在勺子里软糯糯、圆滚滚,她轻轻吹了吹,怕烫着季辰,随后将勺子递到季辰嘴边,细声哄着:“来,尝尝,今天元宵,应个景儿。”季辰嘴唇毫无血色,微微张合,轻抿下汤圆,细嚼慢咽,吞咽时喉结艰难滚动,吃了两个后,待第三个送至唇边,他偏开头,无力地摇了摇,声若游丝:“太甜了……”
林晓搁下碗,心疼地看着他,双手熟练地在季辰胳膊、肩头轻轻揉捏,试图缓解他长久卧床的酸痛。季辰半阖着眼,眉头紧皱,突然开口:“我不喜欢医院,出院吧。”声音虽微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执拗。林晓手上动作一滞,面露难色,连连摇头:“医生不许呀,你这身体状况,还没稳定呢,楚铭那边更不会答应,他对你的康复可上心了,要是知道我放你走,指定得跟我急。”
季辰眼眸闪过一丝倔强,手指颤巍巍指向门口,气若游丝却坚定说道:“偷跑!”林晓瞪大了眼,满脸焦急与为难,双手不自觉绞在一起,嗫嚅着:“这可不行,风险太大了,万一……”话未说完,病房门“砰”地被推开,楚铭风风火火走进来,一身利落装扮,眼神犀利如鹰,几步跨到床边,“还想干点啥啊?这还没全活过来呢,就作死!”手中捏着一叠病历纸,扬手“啪”地打在床边护栏上,发出清脆声响。
林晓吓得一哆嗦,心都提到嗓子眼,赶忙起身查看,见没碰到季辰,才松了口气,眼里满是担忧与嗔怪:“铭哥,你可吓死我了,轻点呀。”楚铭瞥他一眼,神色凝重:“我打的是床,又没伤着他。季辰,你这身子现在可经不起折腾,骨盆都近乎粉末性骨折,身体的很多骨头都伤的很严重,下地后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剧痛钻心不说,还可能造成二次损伤,康复之路漫长又艰辛,得按部就班来。”
他边说边翻开病历,指着片子和数据,语速极快又条理清晰:“往后,高危动作、惊险事儿,都得绝缘,别想着再去逞英雄,连蹦跳都得悠着点,就算恢复七七八八,剧烈运动也是禁域,稍有差池,所有努力白费,还会落下终身残疾,咱不能前功尽弃,你就安心养病,别瞎琢磨‘偷跑’。”季辰听着,眉头皱得更深,双手紧攥床单,似心有不甘,却也知晓无力反驳,林晓在旁轻握住他手,默默传递着慰藉,楚铭身姿笔挺,宛如一棵苍松,可那紧锁的眉头与眼中的焦灼,却泄露了他内心的忧虑,他双手抱胸,直视着病床上的季辰,声音冷硬得像冬日的冰凌,一字一句砸在病房的寂静里:“林晓,他这苦日子才刚开头,后头的艰难痛苦,还多着呢。”
说着,他大步走到季辰床前,将手中早已备好的康复训练计划书“啪”地拍在床头柜上,纸张摩挲发出脆响。“我找了业界顶尖的康复师,专门陪着他一步步熬过去,可这过程,绝不是什么轻松事儿。”楚铭微微俯身,目光紧锁季辰,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看穿,“以你的性子和骨气,向来硬得坚如磐石,可要知道,这次的康复,至少得耗上一年半载,其间稍有差池,一个不留神,这全身经络、骨骼,都可能被拖垮,二次损伤还是轻的,严重些,瘫痪在床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你能保住这条命,已是老天开恩,是奇迹中的奇迹,别再任性胡来,让这好不容易盼来的生机,再度沦为绝望的灭迹。”
林晓站在一旁,身形单薄得仿若深秋枝头一片瑟瑟发抖的叶,起初,他只是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像蓄满的湖水,强忍着不让其决堤。听到“瘫痪”二字时,那泪水瞬间失控,簌簌而下,滑过脸颊,滴落在季辰的手背上,洇湿了一片。
他的双手似一对轻柔的蝶,缓缓抚上季辰的身躯,从肩头,沿着手臂,一点点摩挲,每一寸触碰,都似在与那些伤痛过往、未来艰难对话,指尖颤抖着,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啊,你得遭多大的罪呀。”
季辰躺在那儿,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抖动,想要开口安慰林晓,却只剩气若游丝的轻叹,他目光坚定,望向楚铭,虽虚弱,却透着不服输的劲儿,似在无声回应:我定能扛过去。那眼神,是困兽犹斗的决绝,哪怕荆棘满布,也绝不退缩。
楚铭见状,神色稍缓,语气也添了几分温和,轻拍林晓肩膀:“哭也没用,齐心协力点,陪他熬过这关,只要按计划来,小心谨慎,总会慢慢好起来的,你得稳住,往后日子,你可是他的精神支柱。”林晓狠狠点头,抬手抹泪,咬着下唇,将满心悲戚化作一抹坚强笑意,望向季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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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的尾巴,年味依旧在大街小巷氤氲不散,熊悦的家里更是被红包的喜庆塞得满满当当。客厅的灯光暖暖地洒下,熊悦像个寻到宝藏的孩子,坐在沙发正中央,身前堆满了大大小小、红得亮眼的红包,每一个都承载着亲眷们沉甸甸的爱!
陈峰刚下班,一进家门,瞧见这丫头那副兴奋模样,心底也泛起柔软的涟漪。他脱了外套,趿拉着拖鞋,几步走到厨房,系上那条印着卡通小熊的围裙——那还是熊悦之前送他的生日礼物,打趣说很衬他大厨的身份。没多会儿,厨房便飘出饭菜香,可陈峰心里还惦记着客厅那小财迷,锅铲在锅里扒拉几下,关了小火,探出头来问:“悦悦,数到第几个红包啦?”
熊悦头也不抬,纤细的手指摩挲着红包上的烫金纹路,嘴里念念有词,正数得入神,闻声也不恼,脆生生回道:“哎呀,峰爸,你别打扰我,这可得好好数清楚。正壮大我的小金库呢!”说罢,又拿起一个红包,郑重其事地拆开,抽出里头崭新的票子,那模样像极了古画里守着财宝箱的小精灵,小心翼翼地将钱抚平、对折,而后起身,蹦蹦跳跳奔向房间,打开衣柜。
陈峰好奇跟在后头,这一看,好家伙,衣柜底层整整齐齐摆了一排大金猪存钱罐,形态各异,有的憨态可掬眯着眼,有的张着大口好似在等投喂,在灯光下泛着金色光泽。熊悦蹲下身,小脑袋凑近存钱罐,一张一张把钱塞进去,边塞还边嘟囔:“大金猪,你可得吃胖点呀。”
陈峰倚着门框,笑着打趣:“小财迷,你咋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