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东道主蔡婳陪陈初探望了周宗发,走出了出来。
通过唐敬安得知,外间四五名汉子是今早同一批入职鹭留圩农垦集团的新员工,陈初经过时忽然沉了面色。
几人不知怎么得罪了东家,赶忙低头屏气凝神。
“今日一事,念你们尚未正式入职,姑且不与你们计较。下次,若再遇同事被人欺而不施以援手,一并开除,绝不留用!”
陈初虽不满意,但也知晓当下村民对宗族的敬畏。
封建时代,宗族可以是村民头上的保护伞,村民遇事时,找来族长与官府说项,是底层百姓唯一能够获得公平对待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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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时下桐山大热的《白毛女》,杨家父女就是因为离了家,没了宗族保护才会被泼皮欺压。
若在本乡本土,有宗族庇护至少不会被欺负的那般惨烈。
是以‘背井离乡’四字,对当下百姓来说或许是仅好过‘家破人亡’的沉重词汇。
离了宗族,人便是活着,也犹如孤魂野鬼。
但同时,以周霸为代表的族长却同样把他们视为盘剥对象,只是手段相温和一些,毕竟村民在周霸眼中多少有些如同牲口一般的价值。
这次退佃之事,伤到了周霸盘剥吸血的根基,才引的他用此般酷烈方式警告其余蠢蠢欲动村民。
不想,却遇到了一个比他更蛮横且护犊子的陈都头。
竟为了一个佃农,敲折了周武的腿。
这桩事在佃户看来自然舒畅,但在其他乡绅看来,陈都头忒不讲理了些。
不过,想要让底层百姓脱离这种基于土地的依附关系,陈初在悄摸构建新型生产关系的同时,还要提供强硬的庇护,不然以后谁还跟他混。
离了院子,陈初胡乱想着心事,神色不由有些严肃。
走在一旁的蔡婳侧头看了一眼,笑眯眯的踮脚伸手在陈初脸颊掐了一把,“小狗,越来越有大人模样了......”看书溂
嗯,陈初是不是大人,她有发言权。
“那周扒皮和你家有亲戚?”陈初随口问道。
“狗屁的亲戚,他那夫人是我娘亲堂侄女,还是远房的。我家倒还好说,但你这般从他手里抢佃的做派,许会引起旁的乡绅不满。”
蔡婳提醒道。
两人此时正好走到了蔡婳栖身的院落。
双河村,虽不能说是穷乡僻壤,但也不是什么繁华所在,一座两进小院已是村内最好的宅子。
蔡婳搬来的匆忙,还未及装饰,但门头上已率先挂了一块‘画眉水榭’的牌匾。
这做普通两进小院哪有什么水榭......
嗤~地主小姐姐该死的小资情调!
陈初抬头看了看,念道:“画眉水射.......”
“不学无术!那是‘榭’字.......”蔡婳纠正道。
“哦......原来念榭啊!我还说,婳儿怎把这私密事写在了牌匾上,怪羞人的.......”陈初一脸羞涩。
“滚!”
蔡婳伸手要掐,陈初早有准备哈哈一笑跑了进去,蔡婳提裙便追,迎面撞见张伯,羞恼道:“张伯,把门头那块匾额给我摘了!”
“啊?摘了?昨日刚挂上去啊。”
“我说摘了,便摘了!”
蔡婳蛮不讲理道。
......
未时。
长子赶着一辆装满物件的牛车,缓缓停在已分配给周宗发的那间小院前,猫儿轻巧的跳下了车,一脸关切。
聚在外边的周祖林等人都见过东家娘子,忙上前见礼。
“周大哥怎么了?”猫儿回礼后忙问道。
“大夫已做了正骨,往后能不能正常走路还不好说。”周祖林回道。
猫儿点点头,迈步走向院内。
周祖林等人也跟了进去。
今日周宗发便是陈都头救下的,所以他方才来探视并不稀奇,但东家娘子专程过来探望,让他们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正坐在床边垂泪的王氏,见猫儿带着翠鸢走进来,不由一愣。
跟在后边的周祖林忙道:“嫂嫂,愣着作甚啊!东家大娘子亲自来看发哥了,快搬张杌子给大娘子坐啊!”
王氏却有点懵.......这是东家大娘子,那方才那位妖冶美人又是谁?
床上,周宗发面色惨白,左腿小腿用柳木做了固定,缠了一圈圈白布。
便是行动不便,竟也要硬着起身答谢。
“周大哥莫胡乱动!只管躺着好好歇息!”猫儿忙道。
王氏终于反应了过来,想要找张杌子,可这屋里院内空空荡荡,除了一张床、一张席,再无旁物,哪有杌子可使。
最终只得在院内随便搬了根树桩进屋,为了不使树桩上的尘土弄脏东家娘子的漂亮衣裳,王氏用袖子擦了又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