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南郑州的官署之中,静立着一棵老桑树。其树干粗壮,数人合抱亦不能及,岁月的痕迹在那斑驳的树皮上深深镌刻。两根主干犹如倔强的双臂,相互背离,不肯交合,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昔。这棵桑树的枝叶繁茂如云,每一片叶子都像是岁月的书页,记录着悠悠时光。在当地百姓的传言里,此树中栖居着神物,是庇佑一方的灵植,故而长久以来,无人敢轻易惊扰。
张公钺新官上任,初入官署,便被这棵老桑树吸引了目光。他本是个受儒家正统教育、不信鬼神之说的人,只觉得这棵树树形怪异,在规整的官署建筑中显得格格不入。它那庞大的身躯又占据了官署中的一片重要之地,使得庭院的布局看起来颇为局促。张公钺心想,如此一棵“不合群”的树,留之何用?于是,这棵老桑树便在他心中种下了厌恶的种子,随着日子的推移,这颗种子逐渐生根发芽。
张公钺心中对老桑树的厌恶与日俱增。终于有一日,他下定决心要将这棵树从官署中除去。他召集了手下的衙役,面色冷峻地宣布了砍伐老桑树的命令。衙役们听闻,顿时面露难色,纷纷上前劝谏。
一位年长的衙役战战兢兢地说道:“大人,此树在咱郑州已存活多年,百姓皆传其中有神物居住,动之恐有不祥啊。往昔也曾有胆大之人妄图对其不利,可不久后便家中灾祸连连。大人您初来乍到,不可因一棵树而触怒神灵,还请大人三思啊。”
其他衙役也纷纷附和,皆言此树不可伐。但张公钺不为所动,他皱起眉头,斥责衙役们愚昧无知:“尔等休要再胡言乱语,本官能坐上这郑州之位,靠的是朝廷的恩赏与自身的才学,岂会被这无稽之谈吓倒?此树不过是一棵寻常桑树,只是生长得久了些,便被你们这些人传得神乎其神。今日,这树我是砍定了,若有谁敢违抗命令,定不轻饶!”
在他的强硬命令下,衙役们无奈只能准备工具,磨磨蹭蹭地走向老桑树。他们手中的斧头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却仿佛带着千斤重,每一个衙役都心怀忐忑,不知这一砍下去将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随着第一斧头落下,老桑树像是被击中的巨人,发出一阵沉闷的颤抖,那茂密的枝叶沙沙作响,似乎在发出痛苦的呻吟。木屑飞溅,每一片都像是老桑树的血泪。
当日夜晚,月光如水,洒在官署的庭院之中,本应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悄然打破。张公钺的女儿正在闺房灯下刺绣,她那纤细的手指在绸缎上穿梭,绣出精美的图案。忽然间,一阵阴风吹过,灯火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诡谲地舞动。她惊恐地抬起头,只见一个全身浓绿的神人出现在眼前。
神人的面容冷峻,犹如寒冬的冰霜,眼神中透露出愤怒的火焰。他身形高大,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严气息。他看着张公钺的女儿,大声呵斥道:“你父太横,竟敢砍伐神树,今日便先示警于你。”那声音如洪钟般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震得窗户上的纸都微微颤抖。
张公钺的女儿吓得花容失色,她的嘴唇瞬间变得惨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她想要呼救,张开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咯咯”声,无法发出完整的声音。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神人,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神人说完话后,缓缓靠近她,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尖上。神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寒冷刺骨,如同来自九幽地府的阴风,让她感觉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张公钺的女儿拼命挣扎,试图逃离这可怕的存在,可她却感觉全身无力,双腿发软,意识也在恐惧中逐渐模糊。
丫鬟婆子们正在隔壁房间闲聊,突然听到小姐闺房内传来异样的动静,先是一阵桌椅倒地的声音,接着便是小姐微弱的挣扎声。她们急忙赶来查看,推开门,只见小姐瘫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滞,口中喃喃自语,却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众人惊恐万分,一位机灵的丫鬟立刻反应过来,转身跑去请郎中,其他的则赶忙跑去告知张公钺。张公钺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听闻女儿出事,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掉落。他匆匆赶来,看到女儿的模样,心中大惊。但他毕竟为官多年,仍强装镇定,安慰着哭泣的众人,可内心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犹如一片乌云笼罩在心头。
郎中很快赶到,他是郑州城里有名的医者,经验丰富。他走进房间,看到张公钺女儿的状态,立刻上前为其把脉诊治。他的手指搭在小姐纤细的手腕上,眉头逐渐皱起,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许久,他摇摇头,叹息道:“小姐的脉象紊乱,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可我却查不出具体病因,实乃怪异。我开些安神定惊的方子,先试试看,但能否见效,我也不敢保证。”说罢,他从药箱中取出纸笔,写下药方,交给丫鬟,便匆匆离去。张公钺看着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满是懊悔与自责。他想起自己当初不听衙役劝阻,执意砍伐老桑树,难道真的是触怒了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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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钺开始四处打听解救女儿的方法。他亲自拜访了当地的长者,那些白发苍苍的老者们坐在昏暗的屋子里,听闻此事后,皆摇头叹息。一位老者缓缓说道:“大人,这老桑树在咱郑州的历史可比咱这城池还久,一直以来都是百姓心中的神树。您如今砍伐了它,怕是犯了大忌。要想救小姐,必须向桑神赔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张公钺又去寻访道士与和尚。道观里,道士手持拂尘,口中念念有词:“此乃神树有灵,大人的莽撞之举惊扰了神灵。若要化解,需在老桑树原址摆上丰盛的祭品,诚心诚意地向桑神祈求原谅,或许能平息神怒。”
寺庙中,和尚双手合十,低眉顺眼地说:“阿弥陀佛,施主这是因果报应啊。老桑树或为灵物,如今被伐,怨气缠身。贫僧听闻有一种稀有的仙草,生长在深山幽谷之中,若能寻得此草,或可让小姐恢复神志。”
张公钺一一尝试,他命人在老桑树的原址上摆上了牛羊猪三牲、新鲜的水果、香醇的美酒等丰盛的祭品,自己身着素服,亲自在树下焚香祷告,祈求桑神的原谅。同时,他又派出多路人马,深入深山老林,四处寻觅那传说中的仙草。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儿的病情毫无起色,寻找仙草的人也空手而归。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公钺女儿的病情愈发严重。白天,她会在房间里疯狂大笑,笑声尖锐刺耳,回荡在整个官署之中。她的眼神中透着癫狂,时而手舞足蹈,时而撕扯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原本整齐的闺房被她弄得一片狼藉。
到了夜晚,她又会低声哭泣,那哭声悲切凄惨,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怨。她蜷缩在床角,身体瑟瑟发抖,原本娇艳的面容变得憔悴不堪,眼眶深陷,眼神空洞无神。
张公钺日夜守在女儿的床边,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中如刀绞一般。他已经多日未曾合眼,双眼布满血丝,胡须也变得凌乱。他开始反思自己当初砍伐老桑树的决定是否太过鲁莽,可一切都已经晚了。他悔恨自己的固执与自负,为了所谓的官署布局和不信鬼神的理念,却将女儿推向了深渊。
张公钺想尽了一切办法,访遍了名医,求遍了神佛,却都无法让女儿好转。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觉得自己身为官员,在官场上可以呼风唤雨,可面对女儿的病痛,却无能为力。
他在官署中闭门不出,整日借酒消愁。房间里堆满了空酒坛,他的衣衫不整,头发蓬乱。他常常坐在黑暗中,手中握着酒杯,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而官署中的其他人也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衙役们做事都小心翼翼,生怕再触怒神灵。下人们走路都轻声轻脚,整个官署仿佛被死亡的气息笼罩,大家都觉得这是桑神降怒,郑州城恐怕也将不得安宁。
最终,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张公钺的女儿在无尽的痛苦中离世。她的身体渐渐冰冷,那原本灵动的双眼也永远地闭上了。张公钺悲痛欲绝,他扑倒在女儿的床边,放声大哭,哭声在风雨声中显得格外悲怆。
他为女儿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整个郑州城的百姓都前来送行。白色的纸钱漫天飞舞,仿佛在下一场悲伤的雪。送葬的队伍绵延数里,人们的脸上都带着凝重与哀伤。
此后,张公钺变得消沉落寞,常常独自一人站在老桑树曾经生长的地方,默默发呆。他的眼神中不再有往日的威严与自信,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落寞。他深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所导致的悲剧,而那关于古桑的秘密,也随着女儿的离去,成为了他心中永远无法释怀的伤痛,时刻警示着他敬畏未知与自然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