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临坐上步辇,远远地回头,发现皇后依然站在寒风里,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他当然愿意在坤宁宫多待,也不并不觉得将死之人多晦气。
可他待在那里,皇后睡得岂会安稳,只会让她本就糟糕的身子,更加糟糕。
俞嬷嬷将新换的手炉塞进皇后手里,站在一旁搀住她身体:
“娘娘,外面风大,奴婢搀您回房吧。”
谢惠有些不舍地收回眼光,好半晌,终是扶住了俞嬷嬷的手臂。
坤宁宫的暖阁里,地龙烧的暖暖的,许是刚刚受了些寒,谢惠一进屋子,就忍不住咳了起来,俞嬷嬷边帮她捶着背,边偷偷抹着眼泪。
“皇上对娘娘这般好,只可惜......”
谢惠叹气:“终究是我福薄。”
当年的事,她心里怨过,但从不曾恨过。
她的姑母太后素喜争权夺利,舅舅们狼子野心,赵君临会对谢家一族生了杀心,再正常不过。可她太爱赵君临了,连做梦都想生下两人的血脉。初有身孕时,赵君临也曾高兴地抱着她转圈圈;怀胎七月前,他还在日日嘘寒问暖,甚至连孩子名字都取好了。
后来 突然再不踏进自己行宫半步。
她再迟钝,也知道她的姑母,舅舅又生了什么妄想。
早知这个结果,她一大碗红花灌下去,自此绝了烦恼。依着赵君临的念旧,他们未必不能相守到老。看在自己的薄面上,也未必不能保全谢氏全族。
现在想来当初陶贵妃敢处处挑衅自己,未必不是看出了陛下的想法。
这世上,总有些伶俐人,生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后面发生的一些事,无不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皇上并未处死陶贵妃,而是将其扔进永巷。陶家看似被贬黜,实则坐稳了实权。今岁选秀,陶家的另一位女儿也在选,一入宫,就封了常在的份位。
但是她依然不怨。是谢家人生了不臣之心。
当初姑母就是一不受宠的嫉后,赵渊生母再卑微,他也是天潢贵胄的皇子。因为他,谢家才有了今日的权柄彰彰。他们仗着从龙有功,居功自傲,真把自己当成陛下的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