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贞暗观展伯昭的神色,展伯昭一直任由她和胡迁鹤争辩,尚无偏颇,想来他对翻案也是诸多顾虑。想及此,田贞更不能让胡迁鹤在口舌上占得上风:“铁证?胡郎君只是凶嫌的故友,却越俎代庖,替两位证人代说证词。若公廨将两位证人分开审问,你猜他们的证词会不会难以自圆其说?”
马池一听,也正有此意,分开审问证人或许真能让他们露出马脚。他看了看展伯昭,正欲开口,却听展伯昭说道:“此案确有很多疑点,本县令绝不会冤枉良民,将田贞、胡迁鹤及两位证人带回县廨,严加审问。”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马车的声响。一辆马车正缓缓驶进宅院,却被兵卫拦下。展伯昭回头一看,赶车的人很眼熟,正是沈恬。
县丞元秉义一见沈恬,如同兵卫见到军头,立即挺直腰板,命兵卫将马车让进宅院。元秉义也是行伍出身,曾与沈恬同在西州军中,那时的沈恬还是“杀神兵”独孤烈,元秉义跟随独孤烈多次立下战功。后来两人释褐为官,独孤烈任万年县尉,后辞官为布衣沈恬;元秉义任平高县尉,后升任县丞。元秉义对沈恬始终非常敬重,沈恬在原州登籍授田都是元秉义亲自督办。元秉义也曾跟展伯昭说起沈恬在军中的往事,展伯昭因此对沈恬也格外高看一眼。
当然,最渴望见到沈恬的还是田贞。当马车驶进宅院的刹那,田贞只觉一股热流自心底流遍全身,这些日子郁结在心里的忧惧苦楚,全都搅进热流、涌出眼眶,她终于又流出了眼泪,只是这一次是喜极而泣。
沈恬停下马车,旁若无人地走到田贞面前,将裴行俭的亲笔信递到她手中。田贞看完信,抬眼望着沈恬,眼中尽是惊喜和柔情。沈恬略点点头,田贞走到展伯昭马前,双手递上信札。展伯昭看过信后,脸上不禁露出喜色,当即翻身下马,举着手中信札,朗声道:“诸位,这是定襄道行军大总管裴行俭将军的亲笔信,信中证实田记车马行血案乃是甘州绯云阁逆党所为,田记车马行镖人诛杀逆贼,为朝廷立下大功,忠勇可彰。”
展伯昭放下手,转身对胡迁鹤道:“既然裴将军证实,田记车马行血案乃逆贼所为,偷入车马行欲行不轨者即为贼匪,公廨自会秉公明断,尔等休要搅扰。”胡迁鹤低头称是,眼神瞥向身后与他同来的锦袍男子。此人一言不发、面色肃然,双眼直盯着沈恬。
展伯昭又转向田贞道:“三娘这些日子忍辱负重,不但引出贼凶,还开设商行、光大田记,不愧是女中豪杰。田记助朝廷平叛,实乃本县之荣,县廨自当依例重奖。”
田贞叉手道:“惩恶诛凶,田家义不容辞。只是……这位胡郎君亲口承认乃是逆贼故交,颠倒黑白、居心叵测,母亲因此寝食难安……”
“三娘放心,县廨绝不会纵容贼匪侵扰田记。”展伯昭喝道:“马少府,将胡迁鹤一干人等押回公廨,严加审问。”
“多谢明府。”田贞感觉到胡迁鹤愤恨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田记与雷霆帮的恩怨不会就此了结,但她心里却不再畏惧,既然选择吃江湖饭、行江湖路,就要容得下江湖恩怨,受得住江湖手段,因为己不犯人,换不来人不犯己,只要有江湖,就会有恩怨。
江湖,无处不在!
……
张矩收好敕牒和告身,准备动身赴任辰州;牛二苦求张矩,誓死追随其左右。卓不浪回到长安,洛阳令周骞差人送来急信,朝廷恐有大变局;问星楼又多了两个门客,“侧”改名卓方堑,“磔”改名卓芳芊。钟婵回到襄阳,和父亲谈论了三天三夜;钟侑偿决定破除旧规,玄鉴堂所有门生皆可习武。沈恬陪着田贞东奔西走,田记商行的镖旗穿行于大唐的货贸繁盛之地;东岳门马誊即将赶赴酉山,武林盛会依旧是暗流涌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