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哭山脚。
卓不浪趺坐马车里,车窗外风声萧萧,月光从山脊泻下,他仿佛听见山的哭泣、望见山的眼泪,喃喃自语道:“汉哭山!汉哭、汉哭!夜深经战场,寒月照汉哭。可怜湖边骨,犹是梦中人。”
“头不疼了?”靠在车厢一角的千方问道。
“你说,我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一到汉哭山,想起战死沙场的将士,我就黯然神伤、头疼不已?”
听了这话,素来寡言少笑的千方也忍俊不禁,道:“这是冷瘴,越往西行,地势越高,令人身热无色,头痛呕吐,唐人大多如此。再往西还有大头痛、小头痛之山。”千方曾多次西行,对此早已惯熟,但卓不浪生平第一次西行,千方估计他会头痛,已提前备好了草药。卓不浪服了草药,按千方的办法运气调息后,头痛已大减,只略有些沉。
“是吗?”卓不浪岂会不知冷瘴,不过是给自己留点颜面的托词。这时,巡夜的士卒从马车外的营帐前走过,这个营帐离马车最近,里面住着谷灵、曹敏君和并州许家、姑苏剑庐的两位侠女。
“现在什么时辰?”卓不浪问道。
“二更已过,大约还有两个时辰日出。”
“你猜……这里有没有混时?”
“你是说,绯云阁该来了?”
卓不浪没有答言,他心里觉得有些不安,大非川的夜不该这么静,越是平静,往往越是暗流汹涌。“矩少说,枯荣最凶险的杀招藏于地下,防不胜防,茅山派江辰就是被地下的根枝重伤。地下……地下?”
“营帐和辎重下面都浇了水,马车下面也浇了水。”千方道。
“水还剩多少?”
“据我估算,不到一半。”
“坐得久了,出去走走吧。”卓不浪跳下马车,四下望了望。夜风寒凉,他舞动手杖舒展筋骨,然后围着营地走了一圈,快回到马车时,忽闻破空声传来,百余支箭矢密密麻麻射向营帐。
“飞箭、飞箭,戒备……“卓不浪运气急呼,喊声响彻营地。刚一开口,身形已同时弹出,滑过最近的兰锜,抄起木排挡在营帐前。千方紧随其后,两人持木排挡下了射向营帐的十余箭。
营地里各种喊叫声此起彼伏,鲁青未的喝令声压过了喊叫声:“列阵!列阵……”营帐里的人执木排钻出营帐,往营地中央的马车移动。卓不浪身后的营帐里出来四人,正是谷灵、曹敏君和并州许家、姑苏剑庐的两位侠女。
很快,各派各火在营地中央的马车四周一字排开,立起木排,阵型颇似“艮卦”。方才的偷袭已致八九人、十余马匹死伤。
“弓弩手上箭……三十丈……放!”队正指挥弓弩手还击,箭矢在空中交错。
“铛、铛……”飞箭射中木排的声响越来越沉,距离越来越近,方向也越来越散。身在中排最右侧的卓不浪眼疾手快,用手杖敲落右侧射来的三箭,但另一侧已有兵士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