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尸人每次来这里,绞起铁索,吊我在干尸之上,割我皮肉,滴血养尸。”范泽辛道:“更丧尽天良的是,他们还逼我……逼我喝滴在干尸身上的血。唉,倒行逆施、必遭天谴……”
范泽辛还在兀自念叨,钟婵却另有所思。养尸之事,她听过见过不少,但从未听过此法。这洞穴气聚不散、风行有止,虽不见山势形局,单论风水倒也不错,但养尸之要首在不腐,将尸体置于风行之地,乃是不腐大忌,更何况人喝尸血于养尸又有何益?除非……他们养的不是干尸,而是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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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钟婵脱口问道:“你如何进食?”
“哦,他们每次逼我喝下尸血,都会给我留下些吃食。不过,我越来越没胃口,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唉,大限将至、命不久矣……”
钟婵又点亮油灯,眼前这个叫做范泽辛的男子正趺坐在地上,衣衫褴褛。见有光亮,范泽辛略整理衣襟,转过身,彬彬有礼道:“请恕在下无法起身施礼。”钟婵见他瓜子脸、柳叶眼、樱桃嘴,虽蓬头垢面,但气度儒雅,身陷绝境还能平静如斯。
“郎君不必多礼,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钟婵道。
范泽辛尴尬地笑笑,低头看着自己褴褛的衣襟,道:“恐让娘子失望了,我根本没有伤口。”
“你不是说养尸人割你皮肉,滴血养尸吗?为何会没有伤口?”
“刚开始伤口愈合慢,胸口刀伤如树之年轮与日俱增,痛痒难忍。大约七日后,新伤旧患皆不治而愈,且自愈极快,若非亲眼所见,真真是难以置信。上一次,他们足足割了八刀,才流足了二十四滴血。”
果然,钟婵心里一沉,这帮人的目的不是干尸,而是活人,其阴其邪真是平生罕见。
“小娘子,我还是人吗?”范泽辛突然问道,他似乎猜到些什么:“你能独闯到此,必是身怀绝技的女侠。我如今不饥不渴、不伤不痛,我是得了怪病?还是成了怪物?还望女侠如实相告,我死后也能做个明白鬼。”
钟婵瞅着范泽辛,实在不知该说点什么。其实,不仅是不吃、不喝、不伤,更可怕的是,他甚至不呼不吸。自进入洞中,钟婵只察觉到他的两次气息,就算真元修为超凡入圣者也绝难做到,更别说常人。她实在分不清,眼前的男子到底是人?是尸?还是别的什么?
“你当然是人。”钟婵随口说道。
“真的吗?”范泽辛身子前探,接着道:“若是我说,我能听见你的心在跳、血在流,我能闻到血的味道,我根本就不想吃饭喝水,我只想吸血……我还是人吗?”
看着范泽辛惨白痛苦、甚至有些扭曲的脸,钟婵有些于心不忍,这么一位少经世事、与人无害的书生,何以会遭受如此残忍的伤害。“天下很多奇人异士,朝廷也有记载,混元人你听过吗?混元人能变得如兽一般,我亲眼见过狼人兽变为狼。还有……”
“真的有狼人?”范泽辛如同孩童见到新的玩物一般,眼里没了痛苦,又有了光。
钟婵点点头道:“千真万确,我就是追踪一个狼人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