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会这位大言不惭的新弟子。”谢凌衣的脚步轻快。

祝长生小跑跟上:“那你等等我啊!”

……

长留宗举行拜师仪式,所有通过考验的新弟子就在气派的殿中站成一排,供长老们挑选一二。

谢凌衣走入殿中之际,所有目光一刹那全都投注在他的身上。不过他就习惯被人瞩目,神态自若地迈着稳健的步伐穿过人群。

高台之上的长老以及道微都从座位上起身,冲他拱手。

谢凌衣惜字如金,只轻轻颔首,随便挑了个空位坐下。

原本打算让出主位的道微又稳稳当当坐了回去,他清了清嗓子:“群青,今年属意的人选?”

谢凌衣淡定地喝了口茶:“随便看看。”

道微点头,也不勉强。

他们这边倒是稀疏平常,可底下的新弟子早就炸开了锅。一个个努力伸长了脖子,无一不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就是他,那个大言不惭的家伙。”祝长生站在谢凌衣的身后,伏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后者慢悠悠地抬眸,同人群之中的少年对上了眼。那是双琥珀色的眼眸,漂亮得摄人心魄。

只不过他看上去实在太年轻,还没完全长成的削尖下巴还带着一层薄薄的皮肉,浑身上下一股藏不住的少年气,可他整个人又过于懒散,漫不经心地立在人群之中,在一堆神情紧绷的少年里宛如异类,也就显得格外扎眼。

谢凌衣低头也压不下自己不断往上翘的唇角,原来少年时期的岑遥栖竟然是这般模样。嗯,也很好看,很特别。

两道眼神缓缓交汇,汹涌的思念在平静的表面下疯狂涌动。

自他进入殿中以后,琥珀色的眼眸始终没离开他。见他注意到自己,反而轻轻挑了挑眉,无声地述说着一声好久不见。

谢凌衣再也抑制不住胸口满溢高涨的情绪,骤然在高台之上站起身。

祝长生被他吓了一跳,见他正不疾不徐地走向他口中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时,顿时慌了。

“师尊,你不会是要让他做我的师弟吧?”他瞪大眼睛,连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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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凌衣毫不犹豫地否认:“当然不会。”

祝长生短暂松了口气,就听见那人轻飘飘地给他重重一击。

“以后,他是你师娘。”

祝长生笑意僵在脸上,彻底笑不出来。

谢凌衣从高台缓缓走下,镇定自若地迎接众人目光洗礼。

殿中寂静无声,所有人呆愣地盯着他的动作。

他走到岑遥栖的面前,冲他伸出了手:“跟我回紫竹峰吗?”

谢凌衣目光锁定在他的脸上,说出口的声音却饱含柔情。

岑遥栖不假思索握紧他的手:“正有此意。”

两人四目相接,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走出大殿之外,岑遥栖颇为意外,明明是正值仲春,竟然会四月飞雪。

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飞落的雪花,看它在手中慢慢融化。还没来得及感受到那点沁凉,就被人握住了手,无声地将暖意浸染给他。

两人往紫竹峰的方向走去,祝长生在后面远远的追,锲而不舍地当个小尾巴。

不合时令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两人一身,染白他们的头发,但任谁都没主动动手拂去的意思。

谢凌衣不再怀疑眼前的人会是心魔变的,早在当年亲手将泰阿刺入岑遥栖胸口的时候,他就真正意义上杀死了心魔。

“从前的紫竹峰四月不会下雪。”岑遥栖扫了一眼对方肩头的白雪,轻轻说道。

谢凌衣回视他的目光:“这样不好吗?”

天下缟素,为吾师守丧。

岑遥栖望着他的眉眼,心脏一角逐渐坍塌,他很早之前就明白这是一种被世人常称为心疼的情绪。

“我只任性这一天。”谢凌衣声音很闷,饶是独当一面多年,此刻在岑遥栖面前,他也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儿。

世人为尊长守孝三年,我只守孝一天。

每年的四月初七,我都为他守孝。

谢凌衣肩头的雪像是要同身上的白衣融为一体。

岑遥栖深受触动,伸手碰了碰他的指尖:“抱歉,总是让你等。”

这样一个人的雪,不知道他到底淋了多少年,也或许从来没走出第一年的雪。

“所以,你是来跟我道歉的吗?”谢凌衣没有片刻犹豫,回扣住他的手指,低声喃喃问道。

雪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大了,漂浮在空中快要看不清。

岑遥栖勾了勾他的手心,坚定地摇头:“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回来?”谢凌衣不知道身体变年轻,脑子会不会也跟着变年轻,但不妨碍他觉得这人眼下好像有些幼稚,但他乐于配合。

岑遥栖灿然一笑:“我讨债来了。”

要你还生生世世的债。

雪势渐消,有了要停的趋势。

不远处传来祝长生压抑着的抱怨,两人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回头相视一笑,在对方眼里看见同样浓烈的情绪。

雪会停,但他们的爱不会。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