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愣地在不大的病房走了一步,一眼就看见躺在病床的人。
他走到他面前,看见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的时候,心情很复杂。
躺着的人面容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黑软的短发盖住饱满的额头,闭眼安静地沉睡着。
原来他还是没有真正活过来,依旧还笼罩在系统的摆弄下。
岑遥栖伸出去的手竟然穿过了对方的身体,他费解地皱了皱眉。
当他还想怎么才能回到这具身体的时候,白到透明的手腕像是割开一般,流出浓稠的鲜血,顺着精致的指骨淅淅沥沥滴在惨白的地板。
岑遥栖茫然地盯着这团鲜血,他没觉得半点疼痛,就好像不是自己的血一样。
不是自己的血?
他想起来了,手腕被割开流出来的血,好像还真的不是他的血,那是谢凌衣的血!
得到这个答案,岑遥栖愈发困惑。紧接着他看见手腕上刺眼的鲜血在他眼前化成了缠绵的红线。
他的面前被投下一片修长的阴影,顺着这条红线转过身,他看见了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袍的男人。
眼前的白光太亮眼,他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能仔细辨认出那一截精致的下巴有几分熟悉,进而轻而易举地推算出对方定然容貌不俗。
红线的另一端系在他的手腕上,和他一样。
岑遥栖知道他是谁,他不知道对方怎么会也在这里?他也会死吗?
他有些着急,张了张口才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但对面的谢凌衣似乎没有想要同他沟通的意愿,他惨白而指节明显的手指将拽紧了那艳红如火的红线然后一圈一圈地缠绕在四根手指间,两人之间的距离被迫越缩越短。
可离他越近,岑遥栖就越是看不清他,到最后他觉得自己面前像是只剩下一团白光,唯有那根红线彰显着他的存在。
手腕的红线还在不停收紧,岑遥栖最后看了一身后的自己,回过头主动抱住那团白光。
预想的温柔怀抱他没有感受到,反而他感到自己似乎掉入了万丈深渊,在不停的下坠,身后的病房在不停倒退,离他越来越远。
耳边是淅淅沥沥的液体落在地面,岑遥栖一开始以为滴落的是血,仔细一听,原来是外面下雨了。
他猛地坐直身体,洞口处也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来人走得很谨慎,光听这动静,他就还知道来人绝对不会是谢凌衣。
“岑遥栖?”
“岑遥栖?”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过一道存在他的脑海中,一道响在他的耳侧。
他从记忆中回神,对上谢凌衣比伞外的大雨还要湿漉漉的眼眸。
“嗯,我在。”
岑遥栖眉眼一弯,轻声且坚定的回应。
那人眼神逐渐聚焦,眼角一滴湿润,像是伞外的雨滴顺着冷风刮了进来。
“岑遥栖。”
“我在。”
“岑遥栖。”
“在。”
“岑遥栖,岑遥栖,岑遥栖……”
“我在,我在,我在……”
他就这样一面撑着伞,一面用尽半生的耐心温柔的回应道。
谢凌衣咬紧嘴唇,不再怀疑他的身份,他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和不间断的雨声,但都不及如擂的心跳声。
“你回来得好晚。”
他慢慢说道,厚重的情绪蕴藏其中,叫他每个字说出口之前都反复斟酌。
实话说,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很久,可今日一见,却是跨越了生和死。
岑遥栖知道这人比较内敛,有些话他说不出口,或许他更想表达为等你好久,我很想你。
“不想知道我怎么活下来了吗?”
“为什么?你的死局破了?”
岑遥栖淡淡摇头:“因为你。”
没关系,他从来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也许还能带上谢凌衣的那份。
谢凌衣因为他的三个字而呼吸一重,然后扯着他掐住自己下巴的手交换了一个雨天的吻,潮湿而深重。
岑遥栖一面撑着伞,一面应付对方,有些顾不上来。
“伞,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