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饭过后,看着郑颢眉间含着的淡淡疲惫,顾霖没有多留对方说话,而是催促对方赶紧回屋歇息。
郑颢没有推脱,转身回屋了。
会试三日,看着不过短短几日的时光,但于一众举子而言,他们几乎被扒了一层皮,就连甄程等人也逃不过这般遭遇。
包厢内。
四人聚在一起,彭志之一边摇头,一边心有余悸对郑颢三人吐槽道:“你们不知道我这次运气简直差的要命。一进考场便发现自己被分去臭号,臭号便算了,我那个位置还是风口处,写卷子时,我是一边擤鼻涕一边写字,生怕鼻涕不小心掉到纸面上。晚上更是睡不好,蜗居在那么一小块的地方,外头的风一直吹进来,往我的袖子和领口钻。”
“我这哪是去科举,简直是活脱脱地受罪啊!”彭志之诉苦道。
听着对方的描述和形容,甄远眉头一皱,露出浓厚的嫌弃,但看好戏的心态没有阻止他打趣招惹对方。
甄远眉毛一挑,眼神瞥向彭志之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甄远眉里眼间,含着属于看热闹的恶劣笑意:“彭兄,这是上天对你的考验。”
彭志之双目一瞪道:“嘴上说的好听,我可还记得,当时一出考场,你双腿就跟软脚虾一般,若不是你家小厮及时扶住你,你怕是早便双腿一软倒下去了。”
从见面起,两人便吵吵闹闹没有停歇,郑颢和甄程没有管他们,而是坐在一旁说着会试的策问。
甄程开口问道:“此次会试,郑兄如何看待策问一题?”
四人当中,甄远善诗赋,甄程善经义和策问,彭志之三者都能沾上点边却没有格外突出的地方,而郑颢与其相反,从经义到策问样样拔尖,其中,策问更是郑颢最擅长的。
他沉吟片刻,回答甄程的问题:“按照往年惯例,会试策问原该问我等去年实施的政令,并作出建议与改进,但今年策问却问我等举子如何平定南方红衣军。”
郑颢接着道:“是否说明朝廷派出去的军队并没有成功镇压住红衣军,甚至很有可能,对方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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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程询问策问一题,本就不是要让郑颢告诉他答案,当听到对方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猜测后,甄程冰冷的神色凝了凝。
看着神色冷凝下来的甄程,郑颢还有话没说,不过想必对方也想到了。
科举制以来,策问向来考的都是当今时政,尤其是会试和殿试,历年策问考的皆是朝廷当下最困扰的问题。
如今,南方红衣军逆反一事却放到会试上来考,那是不是说明,还有更糟糕的事情留在殿试上考校。
不似郑颢和甄程或是思虑繁杂,或是心思重重,甄远直接转过头来对他们道:“莫要思虑了,无论局面如何,依照我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便是殿试过后,能够在朝中谋取一职,我等也没有说话的地方。”
“还不如活好当下。”彭志之亦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
不是说他和甄远不关心国家大事,民生百姓,而是他们看透了当权者和世家贵族的真实面目,若是次次为这些事情上火和激愤,他们早就止步于秀才和举人的功名,安心在家中当个富家子弟了。
但是,甄程是真的关心家国大事和民生百姓,郑颢微垂眼帘,对于这些事情,他虽然会上心但不会投入过多的心神。
他终究是天性凉薄,一路走来读书考取功名,所求不过是功名利禄四字,以及让顾叔过上不看他人脸色,凌驾众人的生活。
然而,这些想法他从未暴露在外,即便是顾叔,还有心思缜密如甄程都没有发现郑颢隐藏在骨里的冷血。
更没有想到,能够写出忧国忧民文章的人,一点都没有把江山黎民看在眼里,完全不似受儒家思想教导出来的读书人。
倒像是天生为权利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