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霖踏出家门后,看到的便是满地的尸体和残肢断臂,门前的台阶也被鲜血染红了。
大大小小熟悉的面孔或坐或蹲在自家门前休息着,男子们……
则去搬运灾民的尸体。
起先,除了牛强一行人和白朗敢去搬动尸体外,其他男子皆有些迟疑不敢上前,虽然他们刚才随牛强等人一起抵御灾民,手上沾染鲜血,但缓过劲后,他们不禁手脚发软,更不要说去搬运尸体了。
经过一场厮杀与鲜血的洗礼,牛强等人身上的凶煞之气愈发浓厚,但如今不是他们以前用拳头说话的时候了。
牛强目光一转,看向那些手软脚软的男子道:“如果不趁着天晴将尸体搬出巷道,待白天下雨后,雨水将尸体泡烂,必定会引来许多虫鼠,到时候食过尸体的老鼠跑进大家家里,和大家一起吃喝,鼠疫产生是迟早的事,到时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对于牛强前面说的话,众人皆不在意,但听到后面“鼠疫”二字,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白朗接着道:“牛大哥说的没错,我常年在外走镖,曾听过老练的镖师说过,水灾比大旱更可怕,因为一旦遇到水灾,被虫鼠咬过的尸体会飘荡在水中,待水灾褪去后,便会立马滋生出鼠疫!”
在场青壮对于牛强和白朗的话或许存疑,但早年经过大旱水灾的老人家立马知晓了严重性,他们赶紧抬手催促自家儿郎去搬运尸体:“快些去把那些尸体搬出去,莫要在灾民刀下活下来后,因为咱们自个儿偷懒而丢了小命。”
于是除了受伤比较严重的男子外,其余人皆努力打起精神,撑着酸软的双腿开始干起活来。
顾霖目光一扫,而后走向靠在墙边的伤患,两位受伤的镖师没有在这里,几位伤患的妻子家人都在旁边照顾着他们。
顾霖先是回头看向郑颢,郑颢收到示意,上前一步将酒坛递给顾叔。
刚才快要出门前,顾叔忽然叫住自己,让他去灶房取了一坛酒水出来,因着顾叔常年身子不适,郑颢看过一些医术,所以知道烈酒有祛除伤口之中邪气的作用。
顾霖微微低首,从药箱拿出几瓶止血和消炎作用的药粉来,因着性别的缘故,顾霖也不是大夫,不好在外给伤患包扎伤口。
于是,他将酒水和药粉交给伤患的夫郎或娘子道:“黄色瓶子装的是止血药,白色瓶子装的是消炎药,酒水是用来消毒的,你们待会儿用酒水给他们的伤口消毒后,就撒上药粉。”
“记得一定要用干净的布料给他们包扎,否则伤势会加重。”
面对顾霖给的药粉和酒水,伤患的娘子和夫郎以及家人们一脸感激,纷纷道谢,这些药粉和酒水可不是便宜东西,若是他们自个儿去医馆治伤,不知得花多少银钱。
“多谢顾老板。”
“谢谢顾老板。”
前头几十人在搬运尸体,但尸体的数量是他们的十多倍,若只靠人力搬运的话,怕是得搬到明日。
到后面,各家拿出自家的推车,同刚才粗笨地一人搬运着一具尸体,又耗体力又费时间不同,有了推车后,他们把尸体堆满在车上,而后走出巷道,一次性运出十几具尸体。
赵嫂子和赵大哥搬着两个大木桶从家中走出来,顾霖看到木桶里的汤水后,转头对众人道:“大家在外头劳累一整晚,快些过来喝姜汤和薄荷水。”
“姜汤和薄荷水管够,但要自备碗筷,咱们家没那么多碗。”赵嫂子补充道。
一些娘子夫郎立马回道:“我家有我回去拿。”
说完,各家的娘子和夫郎回家拿碗,待大家都有碗后,赵嫂子拿起大勺子给他们舀汤水。
双眼落下没有一人不是喝姜汤的。
北方秋日的寒凉可不是开玩笑的,尤其众人在深更半夜睡的正沉时被打的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从家里跑出来。
加上更深露重,众人在外头待了一夜,身上都沾满露水,即便外头穿着厚衣裳,也感觉骨头里是冷的,更不要说一些为了逃命的,连厚衣裳都来不及穿的人直接穿着一件薄衫就跑了出来。
上了年纪的老人,女子哥儿和小孩都受不住冷,身体一个个冷的直打颤,直到喝上辛辣滚烫的姜汤后,他们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身体由内而外慢慢地热起来了。
这时,众人不由得看向不远处的年轻哥儿,对方受惊之余,竟然还想着给他们熬煮姜汤和薄荷水,顿时,众人对顾霖一家的印象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