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懋观他神情,似有难言之隐。手捻胡须,眼中寒芒一闪即逝,再问陈某:
“可有中策?”
陈嘉言额头隐现汗水,抬头迎着张懋的目光,张张嘴,还是不答。
张懋道:“但说无妨。”又对帐中诸将道,“今日帐中所言,一律不准外泄。否则,军法从事!”
众将凛然。吴梦达在侧,欲言又止。
陈嘉言既然自己站出来献策,其实早已想好了真正的对策,但此策太过阴毒,他不敢直接说,故而先抛出两条不靠谱的计策,反复拖延,刻意营造一种“我为了大明,不得不献此毒计”的氛围。
火候已足。
陈嘉言道:“这一番要争的,其实不是烧不烧谅山城,而是安南民心。”
大帐之中皆是武夫,政事不熟,陈某这一句,颇有拨云见日的味道。连张懋听到这话,也觉得豁然开朗。
只听陈某又道:“所以,谅山城烧不烧关我大明何事?我们只需要让安南民众知道,城是黎灏烧的即可。”
张懋不动声色,吴梦达偷偷吸了口凉气。在座的众将对军事之外的事,脑筋没张懋吴梦达两人转得快,但听到陈某这番话,也觉得脊背后凉嗖嗖的。
此刻再没人敢小看陈嘉言这个“贰臣”,一起凝神细听,耳中陈某的话越来越阴沉,好似一条毒蛇在嘶嘶吐信。
“以轻骑遮断道路,我军还是按兵不动。但轻骑不要靠近谅山城30里以内,反而要在各处乡间大肆宣扬,就说黎灏打不过大明,想烧谅山城逃跑,逃跑的路上没粮食,肯定要劫掠乡村。”
“此举目的有二,一是提前点破黎灏烧城,二是让四下的乡人离家逃亡。”
众将细品此策,吴梦达问道:“然则大军何时出动?”
“等到将消息传遍乡野,等到细作探知黎灏马上要走,大军一日五里,徐徐压上。”
吴梦达问:“黎灏要撤,兵无战心,我军为何这么慢?”
却听陈某幽幽地说:“谅山城内多是草屋,放起火来根本没法救。既然救不了,干脆离开远远的,一丝放火的嫌疑也别沾。”
“黎灏想从谅山全身而退。而四下的乡民既然逃散,到时候他在野外无法征粮。我军再刻意制造恐慌,城内军队十几万,平民近十万,兵败如山倒非人力可以挽回,料他出城不远,必然崩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