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彦平想了一会儿,那短暂的沉默仿佛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他的眼神先是飘忽不定,似乎在脑海中努力拼凑着关于罗艺这些年的种种画面,随后逐渐从迷茫变得坚定,终于缓缓开口说道:“妹子,贤侄,你们听我一言。罗艺这些年啊,也并不是过得如你们所想的那般快乐。虽说他如今位尊北平王,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令人称羡,可这背后的苦楚与辛酸,又有几人能真正知晓呢?”
他顿了顿,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接着说道:“这些年来,那明争暗斗之事就如同蛛丝一般,不绝如缕。朝堂之上,各方势力勾心斗角,为了权力和利益不择手段。官场之中,更是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他身处其中,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他每日都要殚精竭虑,小心翼翼地应对着各方的算计和打压,为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家族的荣耀而苦苦挣扎。”
定彦平的声音愈发低沉而沙哑,仿佛承载着岁月的沧桑与沉重,“哪怕是在自己的王府之中,看似温馨宁静,实则也是暗流涌动。各种权谋算计、利益纷争,从未有一刻停歇。这般日子,整日提心吊胆,身心俱疲,又谈何快乐?”
此话一出,姜桂芝和罗松都有些愕然。姜桂芝原本噙满泪水的双眸瞬间睁大,那眼中的悲伤中混杂着一丝惊讶与疑惑。
她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呆呆地望着定彦平,仿佛在努力消化着这番话。
罗松亦是一脸的惊愕,他那紧握着的拳头微微松开,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原本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也因为这意外的言辞而有了些许缓和,只是那表情依然复杂,既有对罗艺的怨恨未消,又因定彦平的话而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母子俩就这样静静地怔在原地,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变得十分凝重。
定彦平看这样说有了效果,心中稍稍安定了些,神色也舒缓了几分。他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妹子,贤侄,且听我慢慢道来。想当年啊,我本是南陈威风凛凛的大将,在那朝堂之上,所见所闻皆是让人痛心疾首之事。那些个奸佞之臣,整日只知阿谀奉承、中饱私囊,把个好好的朝堂弄得乌烟瘴气、腐败不堪。我一腔热血,满心抱负,却无处施展,实在是看不惯那等腌臜景象,心灰意冷之下,便毅然决然地辞官不做。”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越时光的重重迷雾,回到了那段金戈铁马的往昔岁月,“后来啊,真是机缘巧合。在那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我与罗艺不期而遇。那时我俩各为其主,在沙场上兵戎相见,刀枪相向,互不相让。那战况何等激烈,杀声震天,可几番激烈的较量下来,我竟发现这罗艺有勇有谋,是个不可多得的豪杰,于是彼此欣赏,惺惺相惜,最终从对手成为了好友。”
定彦平的语气变得愈发沉重起来,他的眉头紧皱,神情严肃,“这罗艺啊,他没有任何背景,没有家族的荫庇,完全是靠着自己的一腔孤勇和手中的一刀一枪,在这血雨腥风的乱世之中拼死拼活。从一个毫无根基、默默无闻的平头小子,一路历经无数艰难险阻,多少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多少次浴血奋战,才有了如今这北平王的尊贵地位,其中所承受的艰辛,所经历的苦难,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道明的啊!”
他看着姜桂芝母子,目光中满是诚恳与真挚,“他不是没有找过你们啊,妹子,贤侄。只是当时天下大乱,烽火连天,硝烟弥漫,四处皆是纷争。茫茫人海之中,想要寻得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谈何容易?更何况姜家遭逢那惨绝人寰的血洗之灾,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更是让寻找难上加难。再者,他身负军国公务,军务繁忙,常常是焦头烂额,分身乏术,实在是难以抽身啊!”
定彦平的那番话好似一阵轻柔的风,悄然吹进了姜桂芝的内心深处,令她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她原本那紧蹙得能夹死苍蝇的眉头,此刻微微地舒展了些许,眼神中的悲愤与怨恨也不再那般浓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而深沉的思索之色。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游离,似乎在回忆往昔的点点滴滴,又似乎在重新审视罗艺这些年的经历。
定彦平一直紧盯着姜桂芝的神情,当他敏锐地捕捉到姜桂芝表情上的这些细微变化时,心中那块沉重的石头总算是稍稍地落了地。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明白自己刚才的那番言辞已经起到了一些作用,此时若是再多言,说不定会打破这好不容易营造出的一丝缓和氛围,反而弄巧成拙。
于是,定彦平的脸上瞬间挤出了一丝无比温和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宽慰与安抚,他和声说道:“妹子,贤侄,咱们先别光顾着在这里长吁短叹地说话啦,瞧瞧这满桌的饭菜,都快凉透了。来来来,先把肚子填饱,人是铁饭是钢,有什么天大的事儿等咱们吃饱了再说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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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便率先拿起筷子,热情而又殷切地招呼着姜桂芝母子二人,“快,别愣着了,动筷子,动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