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他更担心里边的情况,还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祈祷两位老弟可悠着点,别把事情闹的太大,强龙不压地头蛇,差不多就行了。
正嘀咕的时候,就见小孟领着一大帮人赶来,几乎人人拿着镐把铁锹等家伙什,其中还有周士敬。
老刘惊得汗毛倒竖,毕竟晚上碰见这么多南月村民,难免会联想起昨夜发生的事。
但他们路过老刘身边时候也不说话,径直往厢房冲去,表面上看还算正常,
生怕有变,老刘紧忙跟上往厢房赶,还没等到地方便闻到刺鼻血腥味,浓郁的连瓢泼大雨都冲不散。
屋内横七竖八着几具还热乎的尸体,有的断气有的还没,共同点是身上少说有四五个血窟窿,新娘子紧紧抓着破被缩在角落抽泣,看不清面容,却能看出她身上不着片缕,伤痕遍布。
新郎官满脸是血倒在赵三元的膝上,后者正扶着他脑袋做针线活。
吕秀才拎着还在滴血的古刀好似想劝劝嫂夫人,可他自己跟个血葫芦似的,看着就瘆人。
这般场面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老刘扫视几圈后,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心里气愤归气愤,但最好不能是外人来下死手,奈何木已成舟。
然而周士敬的表情出奇冷静,老刘发现他看向大闺女的眼神有着难以言明的厌恶。
要坏!
这老登怕是起了歪心思。
再说你淋了大雨就不能在严家好好躺着?老康咋没给他看住呢。
“家门不幸.”
周士敬颤抖着开口,好似受到了巨大打击。
“惹怒了牛家,老夫无论如何也得给个交代事已至此,只能说老夫育女无德,此女在婚夜勾了汉子,几位壮士不明真相仗义出手,千错万错都是此女的错,需将她浸了猪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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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孟伸出大拇指,高声道:“周伯英明!”
其余所有街坊邻居尽皆效仿。
“周伯英明!”
“周伯英明!”
“周伯英明!”
气氛炙热,完全不像是在处理一件天怒人怨的惨剧,反而像是一场病态狂欢,充满着旧式深宅大院里的深邃恐怖。
众人振臂高呼中,都懒得将周家大女儿从棉被里拖出来,直接卷成一团举起,看样子是今夜就要把事给办了。
吕秀才拎刀想要阻止,却被老刘硬生生按住。
“别人的家事你掺和作甚!她亲爹做的决定,你能保她一时还是能保她一世?亦或是你能带着她走南闯北?你是人不是神仙,管不了所有不平事!”
老刘的话,总是话糙理不糙,都是生活中领悟的金玉良言,活的最是通透。
眼下情况哪怕是官老爷来了都嫌惹得一身腥。
吕秀才紧咬牙关,内心天人交战着,他想了无数个可能性,最终还是无奈认同老刘没有错,而这更让他深感无力。
明明有保护他人的能力,却硬是要被各种世俗掣肘。
他想不懂新娘子到底有什么错,更像不通到底有什么利弊能去牺牲亲骨肉,甚至连死都要被贴上下贱名声。
“不对吧?”
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却掷地有声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赵三元咬断针线,头也不抬的指了指周士敬。
“归根到底,是主动找放印子的是你,是你不还钱,是你讲排场是你打肿脸充胖子,是你在闺女最需要亲爹的时候没在身边,是你颠倒是非的泼脏水息事宁人,她真有错,千错万错也是因为有你这个亲爹,好像她没得选吧?”
周士敬哑口无言,好似想要反驳,却又无话可说,最后支支吾吾回答道:“守不住贞洁就该死,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拿规矩拿祖训压人随处可见,以孝顺为至高品德的国人还真驳斥不得。
可孝顺孝顺,是先孝后顺。
赵三元又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和铺盖卷,“你是指望个弱女子反杀几个壮汉?还是指望她自尽了事?蝼蚁尚且贪生,何况诸般悲剧根本怪不得她,凭啥要她用死来弥补你所犯下的过错?”
铺盖卷里新娘子抽泣的声音为之一顿。
下一刻,包括周士敬在内的南月村民表情都不复病态狂热,连外面的雨势好像都小了许多。
直到严松缓缓睁开双眼,一切又恢复如初,众人举着铺盖卷冲入雨帘之中。
惊雷接连炸响。
这个雨夜,还很漫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