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离不派人押解俘虏示众这事,事先与粘罕通过气。
上月二十三日,斡离不麾下先锋大将金兀术进兵汴州北郊刘家寺,斡离不大军随即渡过黄河,驻扎在此地。
为了扫平汴州周围宋军据点与援军,斡离不又派大将挞懒(完颜昌)沿着漕运通道汴河水系一路往东南扫荡。想不到,竟然在雍丘(今河南杞县)一带遇到了带兵勤王的宋国东道总管胡直孺大军。
挞懒以两千金军铁骑大战宋军三万人,大获全胜,宋军全军覆没,胡直孺与其二子皆被挞懒擒获。
想斡离不既抓住了胡直孺这等大员,又炮制出城下游行这么一出戏,可见麾下将领有勇有谋,反观自己这西路军,智将、猛将各成一系,互不买账,粘罕不由地心头有些气恼,再听撒剌荅故意出言挑衅完颜斡女,忍不住责怪起来。
撒剌荅生性刚烈,腹中有气要出完了才行。
粘罕虽然出声,但未指名道姓,所以撒剌荅未当回事,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被一员大将拉住了,原来是银术可。
银术可满脸胡须,面部看起来苍劲有力,唯独的缺憾是鼻翕上了缺了一大块肉,鼻头残缺不堪,露出黑乎乎的鼻腔,看起来丑陋凶恶。
他自从被华义咬掉鼻头后,伤势逐渐好转,但是鼻头上的肉再也恢复不了。他竟然以此自得,也不伪装修饰,任凭鼻孔直接暴露着。
银术可对自己如此狠辣,由此可见其天性。
撒剌荅对银术可向来言听计从,银术可示意之下闭住嘴巴。
银术可对粘罕道:“元帅,丛林中为何虎狼当道?并不是它们机灵智巧,而是它们拥有无比锋利的钢牙利爪。反观宋国人,其之所以畏惧我大金,并非是畏我大金国计谋百出,而是畏惧我大金强横的武力。元帅试想,如果我朝尽如宋人,重机谋、寡勇武,则我朝与宋国有何差异?如若如此,则我大金缘何可自极寒之地心生并吞八荒的雄心?缘何可穿越大漠行此逐鹿中原的不世伟业?如若如此,则我大金哪有今日?说不定仍只是蜷局在肃慎之地的微小部落罢了。”
北方人说话喜用鼻音,可惜银术可鼻子残缺,鼻中难以聚气,以嗓子发声,倒是和南方人一般,引得周边将领纷纷看着他,完颜斡女眼光中更是充满戏谑。
粘罕勇武擅兵,自小追随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历经金国由小变大、由弱转强的种种历史机遇,对银术可这一番话倒是极为认可。
不过,他却知晓银术可这一番话更多是有意对完颜娄室、完颜斡女父子而言。
这父子二人勇虽勇也,但对宋朝汉制一贯赞誉有加,毫不掩饰,甚至刻意结交宋国降臣败将,不以为忤,引得帐中不少大将十分不满。
如果说自己西路军将领生隙,多半原因还是出在这二人的软弱做派上。
但完颜娄室名位虽在自己之下,但军功资历丝毫不比自己差,好在他并非金国宗室,否则今日西路军元帅怕也轮不上自己,而要归于完颜娄室。
粘罕满腹心事,偷眼瞄了瞄完颜娄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