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莬缓慢向前走,越过树枝的遮挡看到那块空地上摆着一个石刻的台子,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凹陷。
她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什么动静之后,才悄悄上前,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个凹陷,发现和破庙后面摆着的陶罐底部大小差不多。
凹陷四周是个圆盘形状,被等比分成了七块,每块中间也被刻出了图案,这些图案像是被用深色的颜料特意勾勒过一样,在夜色下反着光。
薛莬凑近闻了闻,是血的味道,一股熟悉的铁锈味。
收回目光,薛莬放轻脚步,走到亮着光的山洞前,稍稍侧头往里看去,就见到一个男人坐在靠山壁的位置,两只手抱着膝盖,一双眼睛盯着不远处桌子上的灯光一言不发。
薛莬认识这个人,就是之前去破庙后面给自己弟弟喂饭的付源。
他的眼神空洞,眨眼的频率也很慢,像是丢掉了魂魄的空壳,麻木且迟钝。
从付源的脸上看不出困意,又或者他早就已经失去了正常的睡眠,现在这样在祭拜地点守着证明自己的虔诚和信仰,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薛莬没有失去过至亲之人,她无法理解这种痛苦带来的负面影响将会持续多久,但就算她经历过,至少眼前这种利用他人的生命来尝试换回亲人的方法,是绝对不可取的。
没有谁的生命是可以交换的,也没有谁的生命因为是值得的,所以与之交换的那个人就是应该为此牺牲的。
而与付源平静得如雕塑的画面相比,他头顶上挂着的惨白的人类肢体显得十分割裂。
虽然因为失血导致那些部分颜色都开始泛白,但依旧能看出细微的肤色差别,薛莬确定就算把它们拼起来,也绝不属于同一个人的身体。
自己选择来这里是正确的,如果换做是顾荀,看到眼前这种场面,他是否会失控?
这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薛莬想要尽量控制,在她看来顾荀的情感也许和常人相比并不那么充沛,但涉及到研究所的人员时就不一样了,谢执秋和研究所带给他的归属感,让他对于那里的一切都很敏感,反应也更为强烈。
“做得挺好啊,谢执秋……”薛莬想到这里笑了,虽然是喃喃自语,却并没有刻意控制音量。
付源空洞的双眼很快地转了过来,紧接着才是机械地扭动脖子,把头给转朝了洞口的方向,“谁?”
薛莬活动了一下双手和脚踝,从山洞口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让你脑袋清醒清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