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梁的三波返回征东将军府送信的斥候都已经安全抵达。萧干城详细询问六名斥候,发现三波斥候传递的情报完全一致。他一挥手,一众斥候纷纷退下。
干城站起身来走到一副巨大的地图前。他负手而立,却眉头紧锁,眼睛里还透着几道血丝。萧干城表面上镇定自若,与碧玉、秋水日日饮酒抚琴好不快活。
然而他自从与扶余国开战后,就基本就没睡过什么安稳觉,这个秘密只有碧玉和秋水知道。萧干城诱导扶余主力攻击新罗的计划始终还是一个计划。
计划虽好,但扶余到底会不会中计还很难说。特别是接到青梁送回的高藏王密旨后,他开始感到有一丝不安。
他盯着地图上慰礼城的位置自言自语道:“扶余国是不是希望我大举进攻慰礼城?”不过他的问话,迟迟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才想到自己的两个瞎参谋郑德贤和钟侯都在前线。
至于姜士祯这会儿正忙着保障后勤供应和修建各种水利设施。自己身边的幕僚都是秘书型人才,写文章行,指挥打仗就显得外行了。
他忽然一转身,冲着正在喝茶吃点心的碧玉、秋水问道:“你们若是高藏王和盖苏文会选择先打新罗,还是先打征东将军府?”
秋水笑道:“大娘子教过我们打仗要避实就虚。老爷威名在外,扶余肯定不敢上来先打熊津府。一定是先打比较弱小的新罗国。”
干城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还是不对,本帅感觉扶余国眼下似乎正在等待,寻找最佳出击的时刻。”
秋水问道:“那么对于扶余来说,什么时候才是最佳时机?”
干城微微叹道:“我还没想好?”
碧玉忽然说道:“老爷,大娘子让我们背诵的《兵法》中有一句:‘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秋水反问道:“那什么时候才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干城忽然以手加额道:“原来是这样!”
碧玉和秋水停止吵闹齐刷刷看向干城。
干城面无表情道:“好一个高藏王,原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他是要等到我军主力长期围困慰礼城时,才会出其不意对新罗国出手!”
碧玉问道:“老爷为何这么说?”
干城道:“扶余应该是计划趁我军主力兵围慰礼城之际,挥师南下全力攻击扶余国。届时我军主力为泥河所阻,仓促间难以救援新罗。
扶余重创或歼灭新罗主力后,再与我军决战。届时我军已失去新罗的侧应,扶余国可以倾全力来与我军决战。他们凭借兵力优势重创我军,或逼迫我军撤出熊津府。
如此扶余后顾无忧,可以与我军在辽东放手一搏。到时候扶余在战与和上便有了主动权。”
碧玉和秋水顿时拍手恭维道:“老爷果然厉害。”
干城苦笑着摇摇头,心想碧玉和秋水都是侍女自然是要顺着自己说。若是郑德贤、钟侯、姜士祯或者青梁在场绝对会提出一堆问题来。
干城设问道:“征东将军府眼下的步、炮主力都在熊津府和新罗国边境,骑兵还要拱卫熊津府以备不虞。我哪里还有兵力可以用来包围慰礼城?”
秋水娇笑道:“大将军手下的水军目下不是闲着么?”
干城道:“水军又不能登陆包围慰礼城,只能在河道上开炮轰炸个把农舍。”
碧玉问道:“奴婢记得青梁少爷说过,当年大娘子守轮台时,训练了大量的民壮补充守城军队。若是能动员泗沘城中百姓作为民壮,不是可以挪出上万骑兵前往慰礼城吗?”
干城点点头道:“也对,泗沘城中有接近一半的百姓与我军官兵联姻,同时优先分配了最肥沃的土地。这五千户人家每户抽一个壮丁就有五千民壮。
不过泗沘城周长一万两千九百步,至少还要动员五千民壮才好。”
碧玉道:“老爷,眼下是打仗。打仗从来不计代价。老爷何不使出一些利好动员城中百姓卖命。比如豁免田赋和徭役之类的措施?实在不行再发给城中百姓一些口粮。”
秋水一旁帮腔道:“是啊、是啊,奴婢在家时,父母最愁的就是徭役,再就是怕地方官乱收火耗。若是老爷出手大方,城中百姓必然卖命。”
干城听着二女的议论,心中飞快地算计着。泗沘城其实是整个熊津府税收的重头,其中重点是商税。若是只豁免田赋,却不豁免商税,非但不能振奋城中百姓士气,反而会挫伤许多商户积极性。
这对于眼下城防和今后的税收都没有好处。至于豁免三年徭役倒还好办。
干城思来想去,还是将姜士祯招来密谋。最后决定所有参加民壮的市民,每人发放粮食五十石,免除徭役三年。五十石粮食基本足够五口之家吃上三年,还能剩下一些喂牲口。
虽然今年熊津府有望丰收,但农业这事就得看天。现在看着长势喜人,就怕雨季不下雨或者突然来场大雨洪水泛滥啥的。不过干城因为租借下山阴银矿,所以有的是银子。大不了开着船去江东购买粮食。
小主,
果然在重赏之下,熊津城集结出一支一万余人的民壮。这些民壮与征东将军府卫队配合,基本能够达到每步一人的防守最低标准。
随即干城下达指令,命令围困熊津府边境重镇的骑兵全部撤回。随后又命令成斌为主将,钟侯为副将,率领一万三千名骑兵乘战船赶往慰礼城。
郑德贤此时被调回泗沘城,接手泗沘城城防工作。泗沘城目前留下的正规军主要有两支。一支是征东将军府卫队,一支是成斌所部留下的两千骑兵。
征东将军府的卫队的核心力量是金川伯与屏山伯两家的五百武装家丁。这支家丁起先只有二百人,但在西域作战时逐渐扩张到一千三百人的规模,并且负责西域守备府的警卫工作。
后来干城等人陆续被调离,西域守备府卫队被干城等人瓜分。干城将其中三百人交给冯屏照管自己的马场,又带着五百人返回老家。钟侯与郑德贤各自带走一百人。
剩下的三百卫队被财大气粗的傅颂雪截胡,留作自己和陈准的保镖。
如今的征东将军府卫队由干城的私兵和朝廷派遣部队中的精锐构成。是干城手中的王牌预备队。私兵与朝廷军队的重要区别就是:朝廷的军队是来打仗的,而干城的武装家丁是来拼命的。
随后干城又将一千骑兵部署在熊津府与扶余的边境开展袭扰和侦查,以防扶余国大军来袭时自己措手不及。
很快慰礼城守军就看到泥河之上舳舻相接,数不清的战船遮天蔽日一般从泥河出海口行驶而来。随即无数铁骑从战船上涌出。
在阳光的照射下,无数甲士身上的甲胄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直冲霄汉。给慰礼城头的守军以极大的心理冲击。
慰礼城太守在城楼上将大晏水陆两军大举来袭的情况看得是一清二楚。太守此时面如死灰,心中顿觉阵阵寒意。扶余国是半岛最强霸主不假,但扶余国军队的装备和单兵素质与大晏有着云泥之别。
在极度的震撼中,慰礼城守将最先反应过来。他冲太守大声吼道:“大晏铁骑刚刚登岸,此时正是立足未稳之际,我军应半渡击之。”
太守此时强装镇定道:“此时出击为时尚早。大王与丞相命令我等坚守不出,半年后自有援军到来。”
慰礼城守将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是有临机决断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