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宝会筹备多日,岐王终于驾临琳琅苑,长安四大富豪在门外并立迎候,苏望廷等人则侍立道旁。虽然他负责操办今年的斗宝会,但并没有资格列席其中。
王府卫士肃清道路后,就见一辆四头白牛牵拉、如同亭台的金辂车缓缓而至,前有羽仪导从、后有擎旗举盖,仪仗队列后方还有侍从婢仆和随行文士。
金辂车在琳琅苑门外停下后,一名眉飞入鬓、须髯乌黑的中年男子在左右侍女搀扶下缓缓走出,他身穿紫袍、外披裘氅,气度雍容华贵,在场众人纷纷躬身礼拜。
“不必如此。”中年男子正是岐王,他语气随和:“斗宝会本就是闲游取乐,你等却偏要弄得这般庄重,我都不知如何自处了。”
长安四大富豪暗自愕然,岐王今番仪仗齐备,连随行的王府卫士也增设不少,就算他这么说,众人也不敢有丝毫疏忽。
最终还是王元宝主动上前,拱手道:“我等得见殿下,恭敬之心油然而生,自当庄重。”
岐王淡淡一笑,寒暄几句后,受王元宝等人邀请进入琳琅苑,赏玩庄园雪景。
岐王与随行的文人名士、长安四豪说说笑笑,苏望廷却忙碌不已,尽管事先安排妥善,但他还是要密切留意着斗宝会各处细节。就连准备端上宴席的菜肴酒水,也都要经过王府人手验查,可见严谨。
至于程三五,因为琳琅苑的守备之务已经交由王府兵曹接掌,他反倒闲了下来。
“看来这位岐王也担心斗宝会不安全。”长青远远跟在一众王府侍从后方,观察左右,低声言道。
“确实来了不少人。”程三五不太在意:“反正贼寇死的死、逃的逃,他们还敢在王爷眼下搞事不成?”
“我只是觉得,这渭南斗宝会实在不必要。”长青看着远处人群停步,他也干脆来到无人角落,单独与程三五交谈。
“怎么不必要了?我看挺热闹啊。”程三五抓了抓胡须。
“对,热闹到好几支贼寇前来共襄盛举。”长青面露不悦:“斗宝会表面上是长安四大富豪较量奇珍宝物,岐王请来名士鉴赏品评,实乃四豪藉此机会大举投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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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还有这事?”程三五闻言一惊。
“不然你以为,王元宝把将近一百万贯财宝藏在琳琅苑是要做什么?”长青言道:“辅之兄虽然没说,但我猜测事情定是如此。”
“一百万贯啊。”程三五有些茫然:“这么大的数,过去别说亲眼看见,听都没听说过。”
“你想想,为了讨好岐王,这四大富豪要如何搜刮牟利,才能获得如斯财货?真的是全靠合法经营所得么?”长青只觉不寒而栗。
“一个肯送、一个肯拿,你情我愿的事,谁也说不得啊。”程三五两手一摊。
“幼稚!”长青皱眉呵斥:“如此奢靡耗费,将人力物力用于少数几人的享乐,本就大大违背天道。如今国家尚属承平安定,可要是有什么天灾人祸,只怕届时连收拾乱局都做不到!”
“你这话跟我说,不顶用啊。”程三五无奈笑道:“要不你去找能够管事的老爷,跟他诉诉苦?”
长青嘴巴微张,刚要说话,却又陷入沉默。他很清楚,当今大夏朝堂,主张推行新政税法、裁减地方佐杂冗员之人,正是陆相。想到此处,长青一下子又没了先前气魄。
“你啊,就是想太多了。”程三五一拍长青肩膀:“等你明年考完道举,自然有机会大展宏图。”
长青看向程三五,对方露出一个憨傻笑容,完全是脑袋空空、毫无烦恼的模样。
“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满脑子就剩下吃喝,根本不用为其他事忧愁。”长青没有主动甩开肩头大手。
“再大的烦恼,吃顿好的,立刻扔到脑后。”程三五豪爽道:“就算是拼死拼活的厮杀场,灌几口酒,保管你啥都不顾了,就知道往前冲!”
长青无奈摇头,他自认根本做不到如此豁达,正要说话,却见苏望廷穿过人群匆匆来到。
“长青,岐王殿下得知你消灭贼寇一事,要召你过去对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