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粢穱麦兮挐黄梁,华酌既陈兮有琼浆,兰膏明烛兮华灯错,魂魄归来兮临此方……”
青灯女子此刻终于开口,她以楚地古音咏唱出一篇招魂歌赋,虽然言辞晦涩、古奥难明,通篇佶屈聱牙,但青灯女子歌喉婉转动人,独具出尘意味,凡俗歌女与之相比,霄壤分明。就连原本的鬼魅气质也为之一变,宛如潇湘丽姝、洛水神妃,
傩面穷儒点点头,心中开始对比起楚地古时诗赋与如今民间风尚之异同。
“设粮备酒,香烛灯火,看来不论是楚地的招魂古法,还是中原沿革数千年的祭祖礼法,并无太大差异,足见二者源流一致。”
一曲招魂赋咏唱完毕,幽光渐淡,却不见魂灵浮现。青灯女子沉默望向傩面穷儒,对方抬手支颌:“没反应?那看来,安屈提的魂魄是被彻底吞噬了,连一点残魂都没剩下。”
“你们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吧?”
镜殿外忽然传来另一道生冷声音,就见一只木鸢飞入,在镜殿盘旋两圈,落在一根未被拆除干净的金铁架梁上。
这木鸢惟妙惟肖,真如鲜活飞禽一般,唯独那双用丹玉制成的眼珠略显呆滞。
“饕餮本性又在滋长了。”傩面穷儒言道:“但是按照过往经历,饕餮吞噬了安屈提的魂魄,应该能填饱肚子一段时日吧?毕竟当年我可是提议拉拢安屈提进拂世锋的,他的本事你们都有见证,这回西域的乱子,就是他一手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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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学的经史子集都扔到哪里去了?以地事秦、抱薪救火,只会助长恶果!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木鸢当即呵斥,从腔内传出的生冷声音雌雄莫辨:“饕餮不知餍足,安屈提法术越高明、神魂越强大,只会让饕餮的胃口变得越大!这回是喂饱了,下一回又要拿谁的魂魄去填?你吗?!”
“割肉喂鹰这种事,请圣谛昙华去办就好了。”傩面穷儒敬谢不敏:“佛血如佳酿,能让饕餮酣醉深眠,上一回不就是靠此法让饕餮安定下来么?”
“若非万不得已,我们不会再用这种手段。”木鸢说道:“更何况将饕餮变化成人身,是伱的提议,拂世锋众人合力完成,现在轮到你有所作为了。”
“先别急,我还不清楚安屈提是怎么死的。”傩面穷儒望向青灯女子,难得恭敬起来:“还烦请前辈施展妙法,重现当日情形。”
青灯女子没有多言,手中青灯幽光大作,镜殿内中人影闪动往返,片刻之后浮现出当初那场激战,傩面穷儒等人好似身临其境,全程旁观。
“这个安屈提,居然妄图夺舍饕餮!”木鸢看完后发出冷笑。
傩面穷儒言道:“如此看来,这应当属于安屈提自投虎口,并不算饕餮本性觉醒。”
“那头空行夜叉是内侍省拱辰卫之一,如今她已经知晓程三五吞噬了安屈提的神魂,饕餮之秘恐难掩藏。”木鸢提醒道。
“但她没有对外宣扬,大都护府的对外布告,也只是说诛杀妖人,并未提及程三五的功劳。”傩面穷儒略作思索,随后言道:“有趣,内侍省派人前来西域,也是存了别样心思。”
“你不会是打算放任饕餮落入内侍省的掌控吧?”木鸢劝阻道:“内侍省效命君王,心中不存苍生,你这么做必生祸端!”
“我并不在意内侍省如何。”傩面穷儒望向一道魁梧虚影,言道:“真正值得我留心的,只有程三五此人。他,才是对付饕餮的关键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