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教坊司的头两年,靠着她当花魁那些年攒下的银子,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生儿育女,夫妻和睦。可银子再多也有花完的时候,更别说那个挑夫还染上了嫖赌的毛病。

他拿着妻子做花魁时攒下的钱,过上了吃穿不愁的日子,却反过来怨恨妻子曾经的经历让他丢脸。他嫌弃妻子嫁给他时不是完璧之身,便想着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最上等的教坊司去不了,他便去了次一等的花楼,沾了嫖,距离赌也就不远了。

常言道,十赌九输。越输越赌,越赌越输。家里很快就输得一穷二白,他不仅不收手,还把妻子当成了偿债的资本。

把好好的家当做了暗娼场所,旁人给个三五文钱,就能去他屋里睡他婆娘。

芍君追悔莫及,却又无力改变。

她的户籍在挑夫名下,她是挑夫的妻子,也是挑夫的财产。别说让她做暗娼,就是挑夫转手把她卖了,她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想死,却又舍不得一双儿女。

儿子才六岁,女儿才四岁。四岁的小姑娘,虽然瘦弱,模样却像极了她,五官精致美丽。她怕她不在了,挑夫输红了眼,把小女儿给卖到了那等腌臜地。

所以她百般无奈,却又不得不妥协。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梅四娘捏着父兄给的毒药瓶,只觉得心灰意冷。

她做梦都想离开这个困了她半生的地方,可到头来却发现她始终是孑然一身,无处可去。父兄都嫌弃她这个沦落到教坊司的女儿妹妹,她精挑细选的那个男人又真的可以成为她的依靠吗?

也许只有死,才可以真正的解脱。

梅四娘带上那瓶毒药去了大相国寺。她当上花魁后,有了钱,便请人在大相国寺为母亲、大嫂还有小妹设立了灵牌。

骨肉至亲,父女兄妹已然恩情断绝。但在临死之前,她还想再去看看母亲和小妹,或许只有同为女子的母亲妹妹才能理解她,心疼她。

梅四娘跪在母亲的灵牌前喝下了那瓶毒药,她很快昏迷过去,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时,她还是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