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它盯着菲尼克斯,好像法官在盯着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即使现在它才是作为俘虏的那一方,在气场上,两人却完全调转了过来。
“你在他们的社会中待了如此长的时间,那么你有看到他们有怜悯过那些比自己更弱小的生物吗?那些伪善的教士和信徒,在向着伪神祷告时有考虑过路边的蚂蚁吗?没有!他们的怜悯和同情仅仅针对同类——甚至有时候还必须是绝对严格意义上的同类——因为他们长着一样的脸,流着一样的血,才能与之共情!而你!菲尼克斯!你为什么会把自己拉低到和这些蝼蚁的高度!?”
“我并没有受到他们的影响,现在我对你所展现出来的都只是基于我自己的想法。”
“那么你就更加大错特错了!好好回想一下我们的立场吧!垃圾就应该像垃圾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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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时候我们也许可以试着去理解他们。”
阿蒙的笑声变得更加尖锐了:“理解?你以为我们没有做吗?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正是对他们的充分理解所导致的吗?他们信奉马基雅维利,为了达到最‘高尚’的目的,可以不择一切手段!信奉达尔文,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我们不是早在几千年以前就彻底理解了这些事实么?正是因为我们完全理解了一切,这后来的这一系列事情才会发生!不是么!还是说你把这些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菲尼克斯!?在你打算成为他们的弥赛亚之前,看看那些历史!想一想我们究竟是为什么才会站在这里!”
“你没有资格审判我,阿蒙。我的行为并没有逾越地狱的规矩。”
“而我也没有!”阿蒙嘶吼道,和之前比起来,它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了许多,“我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而你已经背弃了自己的职责!”
“毁灭并非是我们的职责。”
“这不是毁灭!这是清算!这是一笔古老而陈旧,粘连着无数鲜血的债务!欠下了债务,就必须得偿还!这就是天理,这就是世界的本质!”
说到这里,阿蒙再次咯咯地低声笑了起来,也许是这个话题使它自然而然产生了相关的联想,它的情绪似乎一下子就欢快了起来。
“而你的所作所为又能起到怎样的可怜作用呢?最终的结局早在签下契约的那一刻就已经写定,不管你为他们做些什么,宇宙的无情法官已经降下了裁决,而星辰终将会和我们一起见证审判!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对你我而言,这点时间都算不了太久。”
“他们已经为这笔债务支付了足够多的利息。而如果债主足够仁慈,或许就可以考虑另一种可能。”
在阿蒙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菲尼克斯站了起来,穿过死气沉沉的林地,走到了它的面前,弯下腰,拨开了阿蒙身边那片被火焰烧成黑色的草丛,在那些杂草之中,隐藏着一株倔强的雏菊。
他将那雏菊周边的杂草尽数拔掉,在月光之下,鲜花骄傲地挺着自己的胸膛。
“他们经常说,这个世界只不过是一个大号的蚂蚁窝,大号的蜂巢。没有必要去在意那些渺小的虫子们的死活。可在我看来并非如此。你在蚂蚁窝里找不到纪念碑,在蜂巢里也挑不出一个诗人。他们厌恶灵魂,认为灵魂是肮脏的污染。但在我的眼中,灵魂恰恰是这个宇宙的馈赠。正因为有了灵魂,玫瑰的鲜红和天空的湛蓝才有了区别。正因为有了灵魂,在诗人的笔下,星星不再只是冰冷燃烧着的火炬,而是一双双鲜活的,密切关注着这个世界,并且为世界祝福的眼睛。”
随后他站起身,将视线移到了阿蒙的身上,眼中露出一丝怜悯。
“你们从未这么想过吗?”
阿蒙的表情依然冰冷。看到它的反应,菲尼克斯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
“你沉沦得太深了。”
“也许吧。但我不觉得这是坏事。”
“纪念碑,诗歌,也许还有画作和故事,在我看来都是可笑的臆想,一种无法医治的病症。无论他们如何去幻想,如何去逃避,鲜花依然是鲜花,星星依然是星星。站在世界本身的角度上来看,这些东西毫无意义。”
“意义本身就是由人们自己赋予的。”
“你错了,意义是伴随着物质本身而存在的。你所说的那种东西叫做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