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尼尔全境都在星期一放假。人们挤在大街上,挤在窗户后,围在防护栏后,聚精会神地观看着本世纪第一次,也是最壮观的一次死刑。
至于菱形广场周围,更是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那支玫瑰怎么还没送到齐格飞先生手上?
瑞文通过花瓣上的标记,确认它此时此刻正被握在一名随行人员手上,似乎要到最后一刻才会被别上“烟火师”的胸口。
人们向尊敬的刽子手安纳托尔.詹金欢呼,他是被人们投票选出来的行刑人,法尼尔警局内最得民心的一位督察。此时此刻,他正站在铡刀旁边,以不熟练的手法抓着绳子,露出严肃的神情。
瑞文和一众政要鱼贯进入了市政厅大礼堂内,位列首席,正襟危坐。他身边的椅子是空的,电视屏幕就在眼前,已经显示出了菱形广场的画面,不仅是实时转播,甚至还有了色彩。
数十万人将广场周围变成了人头的海洋,任何一点关于行刑的动静,都会在人群中激起无比壮观的波浪!
她来了。
在无数人的注视之下,“烟火师”由一队人马押送,从秘密藏匿地点被押送到了广场之上!
瑞文的目光骤然凝滞。
他看到的是齐格飞先生!身穿干净囚服,却已瞎了一只眼睛,全身上下尽是渗血伤痕的齐格飞先生!
人群中发出了不满的嘘声,似乎对于区政府的处置并不满意,警卫队不得不公开解释,为了杜绝“烟火师”在其他地方也埋藏了炸弹的可能性,他们被允许使用一切不致死的拷问手段,却又来不及修复伤痕。
死刑犯很快就在行刑台前准备就绪,由区政府代表宣读了一段冗长的宣言。齐格飞先生仅存的一只左眼盯着前方,与电星信号连接的拍摄装置就在那里,在瑞文看来,那只眼睛正平静而庄严地注视着自己。
“真是抱歉,我又迟到了。”
一个高挑俊美的身影在瑞文身边的空椅子中入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停驻了片刻。
比利用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他的金腕表,对着自己的竞争对手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这是我第一次看清您的脸,齐格飞先生。抱歉,上次在法庭内部的时候没能看清楚。”
“......”
黑暗的火焰在瑞文心底熊熊燃烧。一切的始作俑者就坐在自己身边,毫无防备!自己可以杀了他!杀了他!为被他害死的所有人报仇!
“您的脸色不太好,齐格飞先生。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您不应该是最高兴的人吗?”
比利明知故问道:
“噢,我想起了一件事。您的妻子,您的妻子的确和这名‘烟火师’有几分相像。这就是您特地送她一支玫瑰的原因吧?”
瑞文不再搭理他。他的目光完全集中在了电视机屏幕上。那名手拿玫瑰的警卫走出了人群,在人们的欢呼声中一步步走向断头台,小心翼翼地把玫瑰别在了齐格飞先生的胸口!
现在该怎么办?
自己可以借故离席,直接穿梭过去救他,把这伪装成同伙的所作所为。
也可以利用“囹圄之茧”,让所有情绪高亢的人们陷入昏迷,甚至还可以操控他们脑部的血液,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然而,这些办法,有哪个能逃得过比利的眼睛?
“我不会做任何事,也不会说任何东西。”比利微笑着,在他身边摇了摇头。
“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瑞文抬头一看,泪水顿时顺着绝望滚下面庞。
齐格飞先生用戴着镣铐的右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胸前的玫瑰,用手掌握住了花朵。
然后,用力地将它揉成了碎片!
“不!不!!”
人群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不知是愕然还是愤怒的吼叫。
“看来,我们的死刑犯,就连死到临头之际,都不愿接受任何一丝怜悯和宽恕。”
比利低头看了看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还有最后的遗言吗?”刽子手问道。
齐格飞先生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容。慢慢地,他蠕动嘴唇,用英文对着看不见的瑞文说道:
“神,不宽恕。”
时间在刽子手松开绳索的那一瞬间凝固了起来,将所有人都冻成了雕像!
瑞文没有放过这一秒钟的奇迹,尽管这一秒钟并不足以让他冲到刑场上去。
在那一瞬间,卡梅隆的腕足向上托举,将《女巫之书》托送到了他的手上。
书本骤然打开,无数的黑色丝线在空白书页上方盘旋,汇聚成一道崭新的异咒。
我还有一个奇迹能够创造!
“伊啊-伊啊......”没等咒语化作可辨认的文字,他就将其念诵了出来。
“瓦谢恩-哈-欧-以弗-谭拉......赋予这句话语复生的力量!”
一阵撕裂灵魂的剧痛忽然袭上他的头颅,几乎立刻让他失去了知觉。
刷!
时间重新流动,铡刀高高落下。
啪!
“烟火师”的头颅落到了地上,双目之中空空荡荡,被欢呼声的浪潮推动,滚了一米多远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