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接过小格林达,穿上外套,不说什么,只是看了看四周。上百个酒瓶酒桶整齐地码放成山,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这里变成疯狂的海洋。
可他不能这么做,小格林达也在这里,他甚至连移动都要小心翼翼。
“还有人知道这里吗?”他开口询问。
“没有了,就只有我一个。”赫尔克里先生回答。
“德雷斯公路中断了,清理残局需要至少一周时间,在那之前,你先呆在这里。”
“我们还要去泰萨斯?”
“我们当然要去泰萨斯。不仅如此,还有其他十一区,直到你完成你想要做的事情。”
“为什么?”
“我的理念和其他人稍有出入。你在我眼里就像一把钥匙,一把破解混沌的钥匙,把钥匙扔掉并不能让任何问题得到解决,必须得用它打开关键的那一把锁。”
“因此,把你丢进虚境只是个权宜之计,更多的是让人图个心安,反而会让我们丢失你的行踪和信任。”
“你想要我干什么?”安东尼并不对此特别惊讶。
“那要取决于你擅长什么。除了杀人和烤面包,你还会些什么?”
“摄影。”
“噢,原来是我踏入了盲区,我一直想不出你拇指上的那层茧子是从哪来的。”
赫尔克里先生拍了拍脑门。
“从今往后,好伙计,你就是我的摄影助理了。公路重新通车的那天我们就出发去泰萨斯,寻找一个适合的暂住地。”
“伪装者”默不作声,注视着眼前这位利用过自己一次的“面包店主”。
他完全可以在这里把对方干掉,他不怕这座都市里的任何一个人。
可他的确奈何不了那根天上的光柱。对方说的没错,他在麦西坎没留下多余的肉块,要是被卷进里面去,他怕是永远也找不到格林达了。
“喂!你打算就这么任那家伙摆布,成为他的提线木偶?我用我那又脏又臭的灵魂打赌他没安好心!”
“还有些什么问题吗?”赫尔克里先生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最后一丝疑虑。
“伪装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饿了。”
“你担心路上会没吃的?”赫尔克里先生吸了一口烟斗,吐出烟雾。
“放心,只要不惹上麻烦,‘吃人’在新德市其实并不是什么禁忌事项。我本人也曾经亲尝过那么几口,味道并不怎么好,但的确让人倍感精神。”
............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我真的亲自尝试过那种人间美味!”
开往新德市城北的绿皮火车上,瑞文用一份《新德市食游报》遮盖住面孔,静静倾听前座两名一身群青的男士谈论自己难忘的经历。他们的衣服版型夸张怪异,以数道排布流畅的曲线作为视觉重心,看起来就像两条飘动的蓝色海草。
“在新德市,除了自然死亡和成为献祭品外,人还有第三条出路,那就是被端上顶级餐厅的餐桌。当然,这要求你肉质不老,浑身的脂肪恰到好处,且没有烟瘾和酒瘾等一切可能造成口感问题的坏毛病......”
“相信我,这些餐厅的出价远比祭品银行还要高,因为这些禁欲者是绝无仅有的珍品,他们甚至为这种特殊的进餐行为发明了‘吃’这个高雅的词汇。在准备就绪前,这些即将被吃的幸运儿不会感受到一丝痛苦,只有无上的快乐......”
“当然,为了消除食客发自本能的抗拒,他们会被做成各种和普通的牛肉,火腿,羊排相似的形状,并冠以差不多的名字,但所有食客都心知肚明,并为此感到自豪......”
“没有一道菜是重复的,因为没有一个人的滋味完全相同......”
瑞文黑着一张脸,目光注视着报纸上的青柠檬馅饼,加奈烤肉等正常美食。
他早就已经在“群青”的感恩节大餐上见识过“吃人”的行为了,只是没想到它在城北上流社会竟不是偶然!
绿皮火车在沃幸屯南部的竖琴渡口站停了十五分钟,一时间,放眼望去尽是群青。这种与天空相近的色彩似乎是城北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霓虹灯是群青色的,道路是群青色的,楼房是群青色的,人们的衣裳,头发,乃至指甲和舌头都是群青色的!
车窗外张贴着无数张画报,上面尽是群青色的男女,男女老幼,各显风姿。
瑞文在看清一张画报上的一长串名字时有些奇怪。
“卢卡.米娜.刘易斯.杜桑.戴文.波波娃?这画报上不是只有一个人吗?”
他很快就发现,每张画报下方都是不同的名字排列组合,而“米娜”和“波波娃”的名字更是反复出现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