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觉得,我是你们的,戈多?”瑞文边说边用手势比划。
小伙子们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点头肯定。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星光,神情激动,仿佛无尽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线希望!
一位能带来奇迹的陌生人,一位将奇迹毫不吝啬地分享给他们的陌生人,与仁慈的上帝又有什么区别呢?
“带我回你们的村子里去吧。”瑞文向小伙子们请求道。
“哦,还有,告诉我你们的名字,让我好区分你们。”
“皮普。”被他第一个治好的年轻人抹了抹眼泪。
“这是《孤星血泪》的主角名称啊......”瑞文暗忖。
“希斯克利夫。”另一个年轻人说。
“这个名字来自《呼啸山庄》......”
“加西莫多。”一位后背微微有些驼的小伙子说道。
“《巴黎圣母院》里的敲钟人......”
“安德烈。”“于连。”剩下的两位小伙子依次回答。前者是那个少了胳膊的年轻人,后者的腹部被一大串瘤子覆盖。
“《战争与和平》,《红与黑》......”
给他们起这些名字的人一定很爱阅读,瑞文心想。
实验中心内一定保留了大量的书籍文献,那就是浅滩上的人们提到的文明火种。
小伙子们把瑞文带进了他们挖出的地道,一路围绕着他,叽叽喳喳,开心得像过节一般。
他们的状况都不怎么乐观,瑞文心想,他注意到加西莫多说话时偶尔会从嘴里带出粉红色的血沫,安德烈和希斯克利夫走几步就会摔倒一次。血雾一定通过呼吸侵蚀了他们的内脏,他们的躯体就像一具具蛀空了的外壳。
但他们的眼神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人更加鲜活,更加丰富!
是什么支撑他们在这片绝望之地上活下去的呢?瑞文心想。
只有最坚定的精神支柱才能让大脑无视肉体的腐烂,挣扎求存下去。
“姆特......”皮普的眼神清澈明亮。
“姆特......希普......戈多!”
“如果戈多指的是上帝......”瑞文揣摩着剩下两个词语的发音。
“姆特和希普,会是母亲和船吗?”
梅乐斯常和自己提起母亲的教诲,而船指的很可能是那些把他们运到城里去的偷渡船。
母亲,船和上帝支撑着这些年轻人们的意志,让他们坚守身而为人的底线。
可是,现在应该已经没有船了。
自己干掉了恒特,惊动了比利.弗林特,很难想象还会有偷渡船铤而走险。
“哲阿莫乌!”加西莫多又吐出了一个陌生的词汇。
“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次,瑞文没能想出发音相似的词汇,但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一段发音。
“哲阿莫乌。”梅乐斯似乎和自己说过与之发音类似的话,不止一次。
“哲阿莫乌......梅因戈多!”安德烈兴高采烈地说。
“呃,哲阿莫乌?”
瑞文试着模仿对方的话,想看看能得到什么回应。
安德烈愣在了原地,双目圆瞪,仿佛突发故障的发条机械。其他人亦是如此。
“嘶......说错了?”瑞文暗忖。
一双有力的手臂忽然将他牢牢环了起来!
安德烈,皮普,希斯克利夫,于连和加西莫多围了上来,将他们素未谋面的“戈多”像兄弟一样拥入怀中!
“哲阿莫乌!”“哲阿莫乌!”他们欢喜地重复着,仿佛这是世间最让人快乐的一句话。
一路上,六人之间的说笑变得多了起来。瑞文试图弄清小伙子们那种奇怪的土话究竟与哪种语言类似,他从没认真去钻研过梅乐斯说的话,因为对方能用英语勉强迁就自己,但这几个年轻人不懂英语,自己必须转而迁就他们。
最后,他发现那似乎也是一种糅合的人造语,并非文明自然演变而成。
久而久之,他触类旁通地听明白了一小部分词汇,辅以手势,勉强达成了交流的目的。
“多特!”皮普指着黑暗的角落叫唤了一声,这个词大概是“那里”的意思。
话音刚落,他鼓起四肢的肌肉,像只大型猫科动物般扑进了黑暗中。一阵追逐撕打过后,他用牙咬着一只脑袋大小的奇怪动物跑了回来,献宝般叼到了瑞文眼前。
“这是什么东西?”瑞文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地下生物,它长得有点像被拔光刺的豪猪,浑身惨白,像浅滩上的人类一样包裹在粘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