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让受伤的女孩分担责任,这种想法一点也不符合新德市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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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自我评估评分相当积极,瑞先生。”
心理咨询室内,被毛光滑的大狗芬里尔趴在浅绿沙发旁的地毯上,两爪并排搁在身前,有节奏地摇晃着尾巴,一双眼睛如同安静忧愁的妇女。
有一瞬间,瑞文甚至感觉它能够读心,通过自己的眼睛看透一切深埋脑海中的想法。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在书桌前印好纸质报告,签名,盖上印章,夹进病历本内。
“改善应激创伤的先决条件,是让你清楚知道,不论任何时候你都不需要独自承受创伤带来的负担。芬里尔的心智就像个多愁善感的少年,他能理解你的感觉......这段期间,你先用着这些,包括我前几次说过的药物,以及一些温和的辅助。催眠暗示治疗是最重要的一环,但我们得先遏制住炎症。”
瑞文用眼角余光瞄了瞄角落的本森灯和窗户。窗玻璃完好无损,三脚架上是空的。
“教授,有件事我想告诉您。”他开口说道。
“是什么?”
“您的实验数据有可能外泄了,是一位叫做罗泰一的研究员,他拷走了一份研究所的中央资料,然后试图逃到境外去。我不确定他有没有把数据传播给其他人,但我担心会有人用它图谋不轨,比如那些逃亡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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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他在观察到教授略微出乎意料的神情后斟酌道:
“那组数据是罗迪尔格.马先生批给他的。”
“是这样吗?”教授重复道。
“是的。还有,我觉得那些逃亡者们真正的根据地在您的故乡,新华尔街。恒特逃亡的目的地是那,我还了解到了巨嘴鸟湾发生的一些怪事......”
瑞文事无巨细地分享着他认为能够分享的所有信息。他很清楚卫斯理只是个跳板,目前只有教授手里掌握着能够与一名上位存在抗衡的力量,一切有效信息的终点都要归于对方。
“谢谢你,瑞先生。”
教授在把话听完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双狐狸眼变得更加细长。
“这些消息非常有用。我注意到你正努力做出一些正面的改变,我很欣赏这点。来,坐得太久了,我们到楼下去散个步。”
“哪儿?”
“一个我常去散心的地方。要掐准钟点,那里有些时候很吵。现在就不错。”
瑞文跟在教授身后进了电梯,穿过几条走廊。墙壁上的瓷砖不知何时开始变成了可爱的浅粉色,贴着花朵和兔子等温馨墙贴。
“许多年前,当我还在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的时候,T部门距离我的工作区域最近。那个部门的研究者们专攻生命科技,包括克隆技术和体外繁衍,以克服高增值人才后代断层的危机......你认为生命是好的吗,瑞先生?”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教授。”瑞文不作反应。
两人身边出现了大幅玻璃幕墙。几名男士,妇女和老人贴在玻璃前,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育婴室内一个个并排着的摇篮。一张张熟睡的小胖脸自襁褓缝隙间若隐若现。
“当一个人的思维越发成熟,意味着他将更加贴近死亡这一深刻的课题。但每当我的内心中浮现出‘人终将一死’的虚无念头时,我就会来这看看。”
瑞文没有说话。他自从踏入这条走廊起就开始思考起了一个问题,一个总是被自己选择性忽略掉的问题:
为什么会有婴儿?
倘若梦境世界里的人都是只是一群活在过去的还魂尸,那为什么还会有新生命诞生?
“世界上总是有些我们没法回答的问题。我不否认,有时一条生命的降生会是个悲哀的开始。这些孩子中的一些也许会在离开这间育婴房的瞬间坠入冰冷的现实......”教授温和地开导道。
“擦擦你的眼睛吧。”他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瑞文这才从玻璃的倒影上注意到自己的泪痕。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些很小很美的事物自潜意识深处触动着他的某一部分。孩子们甜甜地睡着,悬挂在门上的塑料风铃被数十道微小的呼吸牵引着,无风自动,碰撞出世上最为沉稳而宁静的声响。他们不会遭遇任何危险,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抱歉......”他自然而然地低下头去。
“不,这很好!”教授的语气中带着欣慰。
“没有比这更棒的进展了。这代表你是个人类了,因为你会因感动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