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一层,无数血肉模糊的人踩着同类爬上山包顶端,又失足滑下来,目标是那尚未升空的最后一座塔楼。
不论他们怎么尝试,都无法抵达荒路的终点。
瑞文猛然坐了起来,头嘭的一声撞到了车顶,大脑仿佛一颗成熟的南瓜般在颅腔内炸裂开来,鲜血自口鼻喷涌而出!
窗外,夜空澄明,那座最后的白塔孤零零地耸立在山谷中央。
“都死了......”他喃喃道。
“我看见了,我终于明白了。所有人都死了,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死了。一旦知道了真相,一旦看到了月亮,所有人都会溶解,变回死人,变回血水。”
“这座城市,所有的人,金,小雪,叔叔,老张,他们......他们全都是一群还魂尸!”
整个梦境世界都是假的,全部都是。
没有人,没有一个人真正活过。
瑞文自顾自地咕哝着,额头靠着车窗,一下一下地轻磕着。他一时想不到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又究竟有何意义。
直到螺旋桨的声音忽然自窗外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架直升机自无物之中出现在荒路高空,悠悠盘旋了一圈,朝着远处的荒草飞去。
不一会,它在远处投下绳梯,将尸体带上空中,慢慢收回了机身之中,又升回了夜空之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藏在车场之间的小电子车。
“飞机!”
瑞文总算搞明白了士兵们追击闯入者的方式。
“高空狙击......那颗子弹是从车窗玻璃的斜上角打进去的。刚才的直升机直接穿透了那层虚假的天幕,飞到了上方......原来如此。路上没有监控,也没有布防,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他们只需要自高空巡视,然后从天而降就好。”
高空,是唯一能绕开白塔干扰的途径。
“怪不得军方要叫停机场建设。他们必须把空域据为己有,才能彻底守住这个属于尸体们的秘密......”
“导演,带我回去吧,回到正轨上去。”
瑞文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开口道。他也不确定为什么自己会忽然感到如此愉悦和轻松,这或许是大脑某个开关损坏的表征。
“你真的想好了吗?”对方不置可否地问道。
“嗯。我想,我现在除了一群亲爱的死人之外也没什么好记挂的了。”
瑞文拿起录音设备,打开摄像头,将麦克风凑近嘴边,咧开了血淋淋的嘴角。
“但是教授,如果你觉得我会就此善罢甘休,看着你们这群天杀的还魂尸向现实世界的活人们出手,那你就大错特错。他们是叛徒,恶人,混账的人,连人都算不上的人渣。而你,什么都不是!”
“对一具尸体,要什么同情!”
“咔!”
身后,导演用手掌代替拍板打了一下,递来一支白色爆珠烟。
“你打算‘谋杀’我是不是?”瑞文关掉电源,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测试通过了。你的演员素养相当令人满意。我说过的,接下来的路要一起走。”导演用另一只手递上了打火机。
“另外,你好像还欠我几个问题的答案。”
“你......存心整我是吧?”瑞文翻了个白眼,咬住烟卷。
“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个想问的问题。”
导演点了点头。
“为什么夜......你的电影,《瓦尔普吉斯的终末》开头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她?噢。”导演低下头,若有所思道:
“我这才想起,我似乎从来没有向你正式提起过我的妻子......”
“......哈?!!!咳咳咳!”
那绝对不是夜女士,肯定是别的什么人!怎么可能会是她呢?最好不要是,因为如果事实相反,我绝对会再狠狠地揍上你一顿!
瑞文在心中拼命默念,直到确认自己已经对此坚信不疑。
绝对是其他人。说到底,戴丽娅夫人和露辛达夫人那对女巫姐妹也都年近三十了。绝对是其他人......
“好了,闭嘴,给我暂且打住。我们得先处理好那些录像。我想我接下来得用上它们。”他顺口转移了话题。
“你打算怎么办?”
“新华尔街对于军方的信任危机最近似乎正逐渐加压。”瑞文亮了亮坏掉的手机。
“我想找个机会引爆它,把军方的注意完全分散过去。飞机是唯一能够突破遮蔽,进行跨境移动的工具,再加上飞行资源的匮乏,这对军队来说是不小的限制。少了其他要素干扰,我就可以专心致志地对付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我想,下一次机会应该很接近了。”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需要查证。那是我在冥想中看见的。”
冥想之中,那位叫做心的黑发少女,很有可能就是某名奥法守秘人的原身。在获得力量之前,她似乎就只是一个性格鲜明的普通女孩,拥有着一段相当凄惨的经历。
那么,奥法守秘人的力量究竟由何处来?他们究竟基于什么条件被那些不可言状的存在选中,成为祂们的代言人?
蛇吞吃了它自己的尾巴,周而复始,何谓始,何谓终......
我已经知道你们这些还魂尸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他在心中默默篡改着一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