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会觉得这只是一个笑话。但,从你的表情来看,你似乎从心底里希望那是真实存在的。”
酒桌对面,里昂扬起右侧嘴角,将金瞬间的恍惚认定成了自己的功劳。
为什么瑞文先生会突然露出那种表情?
金迅速管理好表情,咽下一口唾沫。他还得继续演下去。
“得了吧。”他故作不耐地摆了摆手,将威士忌一饮而尽。
“如果真的存在天国,那也一定是要收门票的。”
“你说的没错。”里昂点头赞同道:
“万事都有代价,这是世界的死规矩。就连死亡都被偷偷标好了价格。”
“只不过,这笔账不该由我们来结。”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怎么取悦那些身在烈日之上的‘神明’。”里昂随和地说道:
“只要向祂献祭上足够的人命,祂就会予以回应。”
“献祭?!”
“是的。‘神’从不在乎牺牲品的身份。他可以是你自己,你的亲人或朋友。当然,也可以是你的仇人。”
金忽然回想起了笔记本里被多番提及过的一段内容:
献祭!“灰衣天使”为取悦“新神”而多番进行的献祭仪式,在得到“祂”启示的同时,身体化作可怕的蜘蛛怪物。
瑞文先生曾多次对“祂”的身份产生困惑。在诺达利亚旅馆的地下,“祂”的塑像有着和瑞文先生完全一致的面容。
在失落的塔吉亚村落,人们尊称“祂”为瑞文-纳克亚-阿特拉克。
可是,那绝对不会是他!
身旁,瑞文低头陷入了沉思,脸上那层可怕的阴霾已然消失无踪。金回过神来,迅速地回想着自己的“台词”:
“贝朗先生也知道这件事吗?”他故意哑起了嗓子: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能拿我的仇人们怎么办?”
“诅咒他们,降下一场灾难,诱导他们自我毁灭。‘神明’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这只是‘祂’的用餐,而我们是厨师和调酒师。”里昂轻松地说道:
“不用担心,我们还有很多盟友。我当然希望贝朗先生能加入我们,但我们还有乔许、便雅悯、特鲁、小克拉布......詹金斯。你总能找出一两个你认识的名字。”
——“当他开始说名字的时候,记下来,但别作任何回应。那可能是试探。”
金默不作声,双眼盯着越来越少的熏肉和面包干。
“当‘祂’结束了用餐,我们结束了复仇。”里昂吞下最后一片肉,从衣袋中掏出了一张纸片。
“所有人都能前往那个美丽的地方。这绝非戏言,我可以给你展示证据。”
金的目光立刻被纸片的内容深深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张美丽的彩色照片,背景是一片蔚蓝清透的海水,一片撑满彩色阳伞的沙滩和美丽的女人们,两件窄小的衣物套在她们的胸和腰上,挤出健康诱人的胴体曲线。
“我在那个世界里是一位海滩救生员,有一位25岁的妻子和两个孩子。那里的人不会被水诅咒,海洋是他们嬉戏的乐园。那是货真价实的天国,朋友,我没法在一天之内向你完整地形容它。”里昂眉飞色舞道。
“这......这都是真的吗?”金盯着那一大片碧蓝的水,话语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向往。
“只要你肯相信......”里昂拖长声音,半眯起细长的眼睛。
“我,我......”有那么一瞬间,金感觉自己真的要被那片蔚蓝吸进去。
紧接着,他却听见瑞文先生站起身,朝走廊那头缓步离开的声音。
“你看起来是个能干大事的人,伙计。”里昂调侃道:
“大部分斯卡夫佬在看这个的时候会哭得像个女人。”
“我......我可以再想想吗?”金犹豫道。
“他们也大都会这么说,而他们最终都会回来。”里昂爽朗地说。
“让我们这么想,你花了你本来要花的一千烈洋,买到的不是死亡,而是一个希望。”
金没有再说话,放下空杯,拿上皮夹,转身钻进了走廊深处。沉默是他最后的一句台词。
西塞罗舞场入口处的秃顶矮男人结束了读报,正咀嚼口香糖,在金从门内出来的时候以轻飘飘的语气开口道:
“欢迎回到地狱去,先生。”
“这家伙相当谨慎。这点从他仔细检查你的皮夹就能看出来。还有他的遗产,尽管应该不大可能让他拥有真的读心能力,但那的确是最大的变数。我们只能点到即止,再演下去可能会穿帮。”
日降街那头,瑞文在一家关门的鞋店屋檐下开口道:
“可惜的是,他没透露关于组织者的任何信息,但这已经很足够了。他们的背后的确是‘六旬弥撒’,而‘六旬弥撒’的背后则是‘恐怖大王’,一名真正深藏不露的上位存在。”
一阵狂风把头发吹到了他的脸上,他没有伸手去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