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贝伦暗巷,荨麻旅馆。
“就像那预言所示的一样,‘黑日’。”
褪色木桌前,体态丰满的红娜为自己和邦克各倒了一杯辛辣的荨麻酒。
“灾难正接二连三地降临这片土地。安稳即将划上句点,卡内基王朝为抵御预言付诸的一切努力,也不过是让人类苟延残喘了一百多年。”
“你还不打算醒来吗?”她摸了摸“黑日”足以把人割伤的颧骨,眼神中没有丝毫不耐,只有慈悲。
“在这一阶段死去的人们是幸运的,他们坠入噩梦或美梦,永远也不会再出来。”
伴随着沉重的声响,安东尼奥从后门进了屋。他的身上干干净净,衣服属于那户曾“施舍”他饭食的人家。
“你没有去杀,进食或泄欲。”红娜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焦虑。
“你在担心些什么?”
“格林达。”安东尼不作丝毫掩饰:
“我担心她的哥哥会回到她的家里去,害死她。”
“那个女孩......你的担心是正确的。地表上流窜的传染病会从每个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趁虚而入,像情人或天敌般和他们紧密贴合在一起。如此真实,他们一开始或许还会怀疑,但很快就会深信不疑。”红娜喝下一口荨麻酒,沉醉于魔幻悲哀的抽离感中。
“那种病伤不了我们这样的人,我们的欲望太过广泛抽象,无法具象成形,心门又敞得太开,烈日会将住进去的任何东西晒成灰烬。”
“我想去找她。”安东尼平静地接道。
“那就去吧,我的孩子。如果她遇到了危险,就保护她。永远不要让自己后悔,‘梦魇’们会趁机侵蚀你。”
“伪装者”转过身,在下一个瞬间消失不见。
“黑日”邦克在他离开的瞬间,忽然睁开了那双嵌着白边的黑色眼睛。
他的眼前忽然没了阴霾,那些折磨他的金属噪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名小小的蓝天使蹲在桌面上,身穿浅蓝色的女子运动装,网球拍夹在两条大腿中间,歪着头,一头金发滴着汗珠,好奇地看着他。
“你的车停在哪了,叔叔?我在哪里都找不到。”小小的少女神用手支着下巴,没有像往常一样喊“邦克叔叔”。
“噢,是的。在你告诉我该用什么假名称呼你之前,我不会叫你的名字了。”
她咧开嘴角,露出牙套和俏皮的笑容。桌面上流淌的酒液浸湿了她的腿和裙摆,透出长袜和裙子下淡淡的肤色。
“你会开车带我离开这里的,对吗?就像我们那天说好的一样。”
“当然会啦!当然会!”邦克欣喜道:
“叔叔从来不会对我的小蓝天使食言。”
“可是,叔叔。”蓝天使轻盈地飘了起来,指向门外。
“外面好像有人要找我们的麻烦。”
“他们是谁?”邦克从木桌前站起了身,一双铁手咔咔作响,生锈的齿轮迟钝地转动。前门像水银一般溶解成液体,又在他穿过之后复归原位。
“黑日”发现自己竟有些认不出现今的暗巷了。
绘着黑色太阳的墙面被鲜血和死肉覆盖,小教堂中传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圣歌。
咔!咔!咔!咔!
指向他的数把土制半自动手枪在同一时间哑火,随后,连同它们的主人一块,在同一瞬间化作了一滩“水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