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格雷琴的话,瑞文的眉头微微一皱。事实上,他自己听都没听过这件事情。
但,仔细一想,征兆似乎无处不在。
比如登报一两次后就完全销声匿迹的亨特案,其主要影响的基层和中游社会一直对此保持沉默,直到牵涉上流丑闻才重新映入大众眼帘。
比如谋杀等罪名在地表完全不成立,治安官对于绝大多数事件的消极处理,官方数据统计中极高的死亡率和经过粉饰的生育率。
又比如,上位者们的行动,导演曾经提及过的所谓“人口裁减名单”,在出事后被完全封禁的关于诺达利亚旅馆的任何报道。
这些不合理的细节虽没有必然的关联性,但全都或多或少地指向了奥贝伦对于地表的消极态度,乃至准备放弃地表的意图。
这其中甚至可能还包括了贝塔曾经亲自上门询问,却又很快不了了之的灵魂异常事件。
瑞文意识到,自己也许该抽空重新复盘一下最初发生的事情,从另一个角度深入“血雾连环杀手”事件。又或者调查一下几名诺达利亚旅馆事件幸存者的背景,寻找可能的关联性,确认这份所谓的人口裁减名单是否随机,会否存在被自己忽略了的针对性。
他得从中推测出所谓“人为毁灭”的模式,地表还剩下多少时间,然后想出应对的方法,主要是确保同伴们的安全。
“麦姬,告诉我,你刚才在旅馆里和谁说过话?”在带着麦姬往回程路上走的时候,瑞文有意无意地开口询问道。
“我......我的表姐,名叫吉尔达,但旅馆里的那个女孩说她不是真的,她说的话没有意义。”
“阿特拉克先生,她说的是真的吗?”
表姐......瑞文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忆的影子会是距离现在这么近的人物,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原因。
诺达利亚事件,她一定是诺达利亚事件当中的受害者!自己没能救下的众多诱饵之一,最终全都被鲜血给吞噬,然后变成了麦姬所看到的影子。
他敢肯定,导演不可能对这件事毫不知情。这是他的一个失误?又或者同样是必然的一环?
“麦姬,吉尔达真的已经不在了。”瑞文不打算在这一点上对麦姬说谎,他用手背碰了碰小姑娘的脸颊。
“你可以为此难过一段时间,但一定要在那之后振作起来。另外,暂时不要在乎他们所说的话,也不要为此感到害怕。”他让血从指甲缝中渗出,本来是想变出一朵花,但转念一想,还是在半空中勾勒出了一个笑脸。
麦姬听话地点了下头。她并没有感到悲伤,也没有恐惧。母亲每天诵读的教义中提到,神明的开导能让人忘却所有伤痛只余下无尽的喜乐。母亲有时候会把自己的头套在一个厚实的布袋中,用焦麻绳用力勒紧脖子,希望以此得到与圣母直接沟通的机会。
又过了一会,她抬起头询问道:“吉尔达说过,新德市的天空是蓝色的,那是真的吗?”
瑞文倒是没怎么听说过这个说法。地底的蓝色天空,一方面说明那地方的天幕是假的,另一方面,那和梦境世界的天空一模一样。
瑞文和麦姬在走廊尽头那间不停变换的房间中稍作停留,等待了半个小时左右,希望某份和人为毁灭相关的文件能够自己跑到他眼前来——如果导演希望他在这时候了解更多,他相信自己一定能看到。
可惜的是,这份文件并没有出现。盔甲阿吉洛夫把麦姬给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认可了这名骑士的友善和忠诚。尽管没有嘴,他行的卡内基式古典吻手礼却非常标准,全程只触碰女士的右手指尖和食指第一关节。
“他......他真......温柔。”看着唧唧喳喳的锯齿莺蓬起羽毛往盔甲肩膀的缝隙里钻,或窝在护颈和头盔之间不大不小的凹槽中理毛,麦姬的眼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小小的光点。她曾想象过阿特拉克先生的神使是怎样的,而事实比她的想象还要精彩些。
“可惜我们暂时没法把他带到别的地方去,只能让他暂时看守这间小小宫殿。”瑞文向他尽忠职守的骑士表达了敬意和谢意,同时避开那些锯齿莺友好但疼痛的啄咬。
“不用担心,到了家之后会有更多有意思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