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书写这些文字的时候,于你们而言,这已经是我人生的最后时刻了。但是,于科学,于生命,于信仰,我将永远活着。我的目光扫过每一片新叶,每一根树枝,每一朵柔嫩却又无比坚韧的花,带着关于它们的疑惑、期待和敬畏,可是......”
“......可是,休想让我死去,我将永远活着,永远活着!”
呃,前一秒还挺有诗意的,怎么突然就画风骤变了?瑞文翻开下一页,映入眼帘的文字已经变成了大量毫无意义的重复句子,对话,和连对话都算不上的疯言疯语:
“活着,在细胞概念上,活着,在宗教概念上......”
“黑暗,无名,混沌......生命......生命......生命......”
“我将变成许多块,我将变成许多块......”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休想杀了我!”
纸张上仿佛有无数个意识在呐喊着,争论着,喋喋不休。
嘶,“永恒的永恒”里究竟糅合了多少东西?
又往下翻了一页,文字再次变得正常而通顺,书写者似乎在两种状态之间反复横跳着。
“奇怪,我似乎在书写过程中做梦了,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个梦中的内容有些难以理解,尽是些我没见过的东西,蔚蓝色的天空,结构难以置信的高楼......那里有着另外一个我,同样在一所前沿研究机构工作......”
梦?
“那个‘我’对我说,放弃你那些无稽可笑的研究,放弃你对神明无谓的信仰和奉献,那都是假的。整个奥贝伦都是假的,你们都在遭受遮蔽......”
“他说的究竟是不是真话,我并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
“那个世界没有月亮,那个世界没有月亮,那个世界没有月亮......”
“那个世界没有我们!”
“嘿嘿,你们没法杀了我,因为那个世界没有你们!”
没有月亮的世界!有另外一个阿夏古雷存在于梦境世界里!就像我一样,就像亨特一样!
“后面的所有文字都难以辨认,完全不知道他在写什么。”见瑞文继续往下翻,芙劳小姐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提醒道。
可我知道......
瑞文在心中说道。
因为,当他翻开下一页的时候,发现所有的文字赫然都变成了英文!
现代英文!
这些用英文书写的段落字体凌乱,但文句通顺,条理清晰,仿佛来自一名性格沉稳,此时却有些焦急的医生:
“我的名字是阿夏古雷.普雷斯考,致力于精神药物学研究已有十年之久。正在阅读这一封遗书的人,如果你能够看懂这些文字,恭喜你,你也许还有获救的希望......”
获救?这是什么意思?瑞文揉了揉眼睛,继续阅读下去:
“没有时间了。让我直接切入结论:你周围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这是你的幻觉,你也许已经在想办法突破它。你是一名药瘾者,一名新型致幻药物的受害人,这种药物已经严重损坏了你的脑颞叶和脑顶叶,让你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你现在正接受着紧急抢救,我是你的主治医师。你看见的这些文字,是催眠暗示疗法的效果,是唯一真实的事物......”
“看看你的周围,你应该能意识到眼前的一切有多么不合理,却又无法超出你自己的认知。这是药物在你脑海中产生的小小世界,它源于你对社会的失望,厌恶,逃避,因此你总能达成想象中的目标,总是能满足你自己的需求。这很美好,没错,但它正在害死你。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必须醒来......”
“如果你能看见并理解我说的话,想必你已经恢复了一定的神志。催眠暗示疗法只能给你一个脱身的机会,你必须把握住它,你必须认清现实,必须依靠自己脱离幻觉!现在,醒来......快,快醒来......”
“快醒来!”
啪!笔记本残页掉落在了地上。瑞文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后面的桌角,它的触感像果冻一样不真实。
都是假的?都是嗑药造成的幻觉?
眼前的墙壁似乎在融化,像过期的奶油一样流淌下来。对,那是当然,这全都是药物对脑部的影响。他看见墙壁逐渐扭曲褪色,变为有些剥落的米白。身后的桌子在逐渐变形,变软,变为洁白的床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