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8日,周二。
“可怜的戴丽娅议员夫人,她丈夫每天都出去寻找自我信仰,结果找着找着,居然找上了在野党领袖的情妇。”
捷特和瑞文行走在林立的工厂建筑间,边走边讲着执政党和在野党的荒谬八卦。刚才,他通过程序渠道,获取了一份约克公司糖蜜储存罐的检修记录,三个月内,各项指标均为正常。
就在昨天,他刚收到自己的新遗产,它有个很扯的官方名字,“紧急弹射!”
是的,包括感叹号。自己一眼看中它也有这个怪名字的功劳。
现在,他的双手手腕上多了两圈深红色的缝线,小臂关节处各有一圈,肩膀关节处也各有一圈。
这件绿色遗产的植入位置相当自由,只有一个限制,不能接到脖子上。
147年更新的第37版《一千种死法》中新增了一个荒唐的死亡案例,一位倒霉的男性将“紧急弹射!”缝在了脖子上。过了几天,他的脑袋直接离家出走了,“头”也不回。
限酒令年间,东南面的朗姆加工厂依然在秘密地运作。当时的糖蜜工厂总管约克将它建造在了地下,所有访客都必须提供密令进出,沿着一段漆黑的地下通道,走下狭小的楼梯,才能顺利抵达厂房内部,这一点一直到限酒令结束也没有改变。
那段时间,朗姆加工厂秘密经营着一些俗称“斯皮克以西”的地下酒吧,通常会雇佣几位植入大量遗产的壮汉看门人,以震慑相关部门的秘密探员。
两名身穿黑色扑克牌般制服的工人安静地走进了被伪装成朗姆加工厂门面的小型仓房。瑞文的“木偶”在这里发挥不了作用,因为即便用线虫操控酒厂工人,他也没法对上他本来不知道的密令。
而捷特的新遗产用在这刚刚好。
“这回也得麻烦你了。”瑞文不带丝毫起伏地说道。他很确信自己一次性支付的5000烈洋情报费足够自己再麻烦对方一段时间。
“当然。如果你能再诚恳一点会更好。算了,反正‘诚’和‘恳’从小就不是好朋友。”
捷特讲了句意义不明的冷笑话,从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刀尖往自己的右眼窝一插,轻轻一挑。
没有流血,连接眼球和眼窝的不再是血管,变成了几条暗红色的缝线。被剜下的右眼球听话地落在了左手手心里。
捷特用刀尖又挑了一下左手手腕的缝线,左手手掌立刻和手臂分离,保持着半漂浮的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肢体才具备漂浮的能力,所以只能让手来帮个忙咯。”捷特用分离的左手轻轻捏着右眼球,对上了紧皱眉头的瑞文。
在捷特分成两半的视觉中,对方的眼神明显在说“这恶趣味程度也太浓了”。
“紧急弹射!”能容许他自由操纵被缝线分离的身体部分30分钟左右,但是被分离的肢体偶尔会产生独立思维,甚至脱离控制,离家出走。
为了避免陷入左手右眼私奔一去不归来的窘境,瑞文在捷特的左手上连接了两根“扰乱之丝”,到时万一左手乱跑,自己还能强行把它拉回来。
捷特的左手轻快地飞了过去,越过一片高大的灌木丛,又经过一段糖蜜厂的加热管道。捷特在远处惨叫连连。
“嗷!那灌木有倒刺。”
“嗷!我手指被蒸汽喷了一下,烫!眼球快烧起来了!”
尽管多半是故意夸张,他本人也相当乐在其中。
“嗯......我看见了石墙,向下的楼梯,蒸汽管道,挂在墙上的电话......噢,美女画报,你好,亲爱的。”在左手进入厂房后,捷特开始汇报他看见的东西。
“为什么他们要在那里悬挂一串黑色的大蒜?”
“算是一种传统吧。”瑞文耸了耸肩。
电影三人组中的道格拉斯曾经告诉过他,这是限酒令年间酒厂采用的普遍策略之一,在加工朗姆的过程中添加大蒜和其他恶臭的食材,让附近的居民远离。不过,这种策略有时候会起反效果,忍受不了恶臭的行人可能会向相关部门通报。
还有一种荒唐的策略是大量揭举一夫多妻者,这种习俗在限酒令实施的同时被以同等的力度打压。酒贩们希望借此转移相关部门的人手和注意,只是苦了那些包养情妇的男人们。
捷特的左手捏着右眼,贴在酒厂工人的背后,左右张望,右眼窝不停分泌着泪水。他越来越干燥的右眼球看见了燃烧于奶酪洞里的蜡烛,它们为地下酒窖增添了一丝神秘的暗金。大部分原料来自不远处那个巨大的糖蜜罐,由糖蜜加工而成的浓糖浆和酵母混合在一起,被转化成苹果酒般甜美的浓浆,经过蒸馏后储存陈酿。
“嘿,那应该就是你说的其中一名无皮者。”
捷特很快就根据瑞文提供的身体特征锁定了酒厂里的一个人——身体动作有些不协调,左右两只眼睛不对称,就像有些不走心的拼接布艺。
这人头顶斑秃,左眼边缘的皮肤颜色很深,有半条巨大的疤痕,下方缝合了别人的皮肤,身形一半隐没在酒厂黑暗神秘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