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安心妹妹,晚上有空不?替我救个场子呀。看到速回,急等。”林安心看到短信,仿佛看到Martin那张不靠谱的脸。

“救场可以,不许再喊我安心妹妹。”林安心笑着按下发送键。把Martin当作自己踏入社会的第一个男性友人也不错,人不坏,不强势,又比较逗,偶尔说不定还可以给自己当当挡箭牌。

林安心是个乖巧的女生,那是一般情况下,但同时也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万事随缘是她一贯的态度。所谓男友更是可遇不可求,除了消逝的电波,还没谁让自己有一见倾心的感觉。

“晚上6点,顺远国际五楼VIP-6包。”林安心看了看地点,档次蛮高,不愧是有钱人。那衣服就不能穿得太随便。

思来想去,翻出去年生日林爸爸买的那条水蓝色百褶裙,配了件白色的T恤,扎了半丸子头,修掉眉毛旁的杂毛,天生的远山眉,眉色不浓不淡,恰巧不需要画眉粉的那种,那双骨碌碌乱转的大眼睛,完全抵充了远山眉带来的沉静感,涂了淡粉色的唇彩,眼前的女生粉嘟嘟,充满青春气息。

林安心天生有种孤勇,既然将Martin看做自己的朋友,为朋友就该两肋插刀。好好装扮一番,不让自己的朋友丢脸,也是作为朋友的一大职责。但终究没敢跟爸妈说晚上和老师一起吃饭。下意识觉得以父母的经历,绝不会允许自己和老师混在一起。尤其在吴静梅女士的心中,自己做老师,特看不上眼那种和学生黏黏糊糊的男老师,说那样的男人多半七分好皮囊,三分猥琐心思,不怀好意。

其实世界早就变了,现在open的女生也多,还不知道谁吃了谁的亏?但自己不在其列。不敢当着母上大人的面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林安心留了张纸条说是先回医院,约了大姐逛街。

按照惯例,有活动女生只要准时到,或者稍晚个分把钟都没问题。但林小姐这辈子还没迟过到。掐着点,五十九分42秒的时候推开包房的门,看见正在桌边讲话的三个男人,林安心忽然就开始后悔,怎么没问清楚有哪些人?老外坐在中间,谢安晨、Martin陪在两侧。

“安心妹妹,快进来坐。”Martin很热情的招呼林安心。“介绍一下,这是我叔叔Jacob。这是我的女朋友林安心。贴面礼就不用了,她们东方人不信这套。”Jacob审视的看着眼前的女生,心里隐隐明白侄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安晨听Martin说约了Jacob吃饭,需要自己相助,欣然应约,根本没想到会有林安心。脸色不由冷了三分,这孩子就没有危机意识吗?她认识Martin不过三天,居然敢跟他出来吃饭。被人卖了还跟着数钱的傻子,自己不是没见过,但像林安心这种,两次见到都在卖了自己数钱的,实在罕见。可自己居然硬不下心肠,放任这孩子不管。

林安心觉得自己快被谢安晨的眼光给冻死了,但细细检讨了一遍,貌似最近没得罪他呀!。对Jacob挤出一个笑容。“Jacob叔叔,您好。谢老师好。武老师好。”

Jacob一点也不奇怪林安心会这样称呼Martin,因为眼前的小女生根本不是自己的侄儿喜欢的类型。Martin喜欢金发碧眼的尤物,这孩子充其量刚刚发育。

“Solomon,Shecalledyouteacher,that’schic!”

“It’salittlelovebetweenus.LikeauntSarahalwayscallyouBoss.Lin’sEnglishispoor,IwantyouspeakChineseinfrontofher.That’sarespect.”

林安心在心里纠结了半天,是不是得做戏做全套,称呼Martin一声Darling,暗暗试了几次,实在是叫不出口,叹了口气,忍着全身的鸡皮疙瘩喊了一声:“象仪,叔叔远来是客,我英文虽然一般,大致还能听懂,不用太顾及我。你们讲英文也可以,我随便。”我随便吃吃,你们随便聊聊,然后各自打道回府。林安心在心底默默替自己的随便做了个注解。

吃饭的时候,刚开始还和和气气闲聊着说中文。很快那外国老头开始飞快的讲英文。林安心只隐隐约约听到“statecouncillors”、“raisingmoney”“liebermanfamily”。大意是让Martin跟他回去,也不知道是自己参选还是帮助别人竞选之类的。

林安心忽然就想到马克吐温的《竞选州长》,如果Martin被十个八个小孩抱着叫爸爸不知道是多么滑稽的一幅画面。人家家里的私事,自己不参与为好。林安心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房间。

在洗手间玩了会儿连连看,估计包厢里谈话应该告一段落,林安心洗了把脸磨磨唧唧出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见谢安晨靠在窗口,不知道在看什么?“谢老师,你也是出来避避的?人家谈家事,呆在里面怪没意思的。透透气也好。”林安心没话找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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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傻到家,知道出来躲躲。你少淌利伯曼家的那趟浑水。什么都不懂,也敢跟人出来吃饭。”谢安晨脸上看不出情绪。

“利伯曼家在美国很有名吗?”林安心立刻来了兴致,眼睛亮晶晶的等着听八卦。

“跟你没关系的事情少打听,知道了没好处,管好自己的实习工作就可以了。”谢安晨觉得自己有必要和Martin好好谈一谈。

“哦,谢老师,我先进去了。”林安心保持着笑容。“什么人嘛?顶多大了几岁,成天充老大,最讨厌这种人了。”林安心小小声腹诽着。

“林安心,你知不知道,作为员工不应该在背后讲自己老板的坏话。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启民的新任执董,谢安晨。而且,你应该学会隔墙有耳这个词,怎么总是学不会?提个建议,碎碎念可不是个好习惯。”谢安晨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孩子一脸闷的表情确实取悦了自己。忍不住想抬手摸摸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就像摸家里的那条苏格兰牧羊犬。到了半路,想想不妥,谢安晨改道整了整衣袖。“进去吧,听话。”

林安心觉得眼前的谢安晨陌生而古怪。那笑容就像往常林安景看着巴图鲁捣乱,三分无奈,七分纵容。但最后这听话二字十足的刺耳。林安心晃晃脑袋,天太热了,大家都魔幻了。

晚饭的后半场,气氛很是融洽。三个大男人听面前的女孩讲着T城的风土人情。从城北山上的法华寺,一直说到城南护城河边那棵据称乾隆亲笔题名的垂杨柳。还重点推介了城隍庙的小笼汤包和安澜桥边的拉面馆。

谢安晨、Martin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了然的笑容。林安心立刻闭了嘴巴,吹得太顺溜了,好好的提什么拉面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