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新壶(1)

很清楚自己受了多大恩惠的胡永波不想去YY发散这位身材好到爆炸的美女是通过什么手段说服杨默的。

他只清楚两点:

1、这次的机会,对于他这种东营一系的三无基层职工而言,无异于再送了一次等宝贵无比的高考;

2、这位卓部长,不,是卓助理,在杨默心中的份量极重!

………………

与李亮和胡永波原因各异的激动心情不同,李莉看着主席台上那位正在打鸡血的合规风控部的部长,心里一阵烦躁。

作为前年第一批主动站出来奔赴各村援教的老师,她承认,自己一个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当初之所以愿意冒着各种传言甚广的风险去到那些鸟不拉屎的村子里教书,一半原因是因为自己这个德州学院机械制造专业的学生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接受单位,但她又不想将就;另一半则是冲着当初钻探公司给出来的“援教三年就能成为钻探一公司正式工”的许诺。

当然,这中间不免也存在着年轻人热血未冷,想要兼济天下的冲动——毕竟从当时钻探公司拍的照片资料来看,那些孩子未免太可怜了,别说一间像样的教室了,就连一张能站得稳的课桌都没有,据说一些小姑娘因为家庭的原因,甚至连上学的资格都没有。

嗯……

她发誓,当虽然有冲动的原因,但占比并不大。

可是就如同某人所说的,这世间最无奈的事情,莫过于良心被狗啃过后,却依旧还剩下一小半。

所以即便到了小喜村后她感到了自己深深受骗,但还是很快地沉沦其中,变得无法自拔了起来。

无它,虽然小喜村的希望小学建的豪华无比,其硬件之好,教学配套设施之完整,甚至远远把自己的母校德州一中甩在了后面。

但初到贵地时,那些学生的家庭条件之艰苦,生活之无助,对于可以改变命运的知识之渴求,却是远超她所想象的。

她无法拒绝那一双双可怜巴巴看着自己,惶恐却又期盼的眼神;

也没办法忽视那一道道紧张地揪着衣角,将身子半躲在树后,手中的糙纸练习册捏的皱巴巴,始终跟在她身后,但却怯怯的始终没敢说一句的小身影;

所以,即便是很不爽心里那股被骗的感觉,但她还是留了下来。

一切都是为了编制!

这是当初她说服自己的理由。

只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毕竟还是太过年轻了,竟然就这么乖乖地掉入到了钻探公司精心设计的陷阱里去了,估计这一辈子,大抵不会拿到那份编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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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其实也不能全部怪她;

任何一个学习其实算不得拔尖的年轻人,在面对着一张张充满敬畏和尊崇,随便发散一下知识点、讲两个小故事就能收获宛如朝拜神邸般的眼神时,想必都没办法不成就感爆棚;

任何一个习惯了没什么存在感的年轻人,在面对着整村上至族老下至村妇,打了照面无不公恭恭敬敬地弯腰,然后尊称自己一声“李老师”时,想必也没办法不飘飘欲然;

任何一个长得不算漂亮,平日里走在大街上也没人朝她多看一眼的小姑娘,在面对着听到她要去乡街上,立马有一大堆人闻讯赶过来,主动而强硬地组成小队伍,仿佛是在守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般将她小心翼翼地护在左右,生怕她擦破一点油皮时,想必也没办法不感动。

任何一个除了父母之外便再也没有人关心的普通人,在面对着每天都有人排着队主动上门嘘寒问暖,在明明自己也不富裕的情况下非要固执地送上来一大篮子吃食,然后就这么巴巴地看着你,直到你收了下来,当着他们的面啃上一口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时,想必也没办法不心里暖呵呵的…………虽然最开始的时候,那些吃食只不过是些城里面看不上眼的玉米馍馍。

总之,这种感觉是在单位里上班绝对不可能带给自己的,她甚至觉得,哪怕是一分钱不要,她也愿意在这里一直教下去。

当然,孩子们有些时候也很调皮。

比如明明没做作业,却提溜着一种连二傻子都骗不过的闪躲眼神骗她作业本被老鼠吃了了;

比如几个年纪都已经十三四岁,却因为之前没有老师只能跟着一帮子小屁孩一起上二年级的男生,在第一次写命题作文时,竟然在作文本上写自己的梦想是给李老师介绍对象,然后以后娶李老师的女儿的。

有时候,孩子们的家庭情况也很让她头疼。

村里总有一些家庭思维陈旧,即便不需要出学费和伙食费,每逢农忙的时节,班上总会有一些女学生缺课,所以每逢这个时候,她这个语文老师兼数学老师兼历史老师兼班主任,总得亲自出马,跑到那些学生的家里或者田坎上费尽口舌地说服那些固执的家长,然后把孩子们一个个领回教室;

即便是钻探公司大力扶持了,可村里面也总会有一些家徒四壁的家庭,而明明小喜村希望小学的学生伙食已经是一等一的好了,可这些家庭的学生经过了近一年的调养,却依旧没能摆脱营养不良的迹象;所以没办法,每当她看见这些学生鼓囊着校服放学走出教室时,她总是守在楼底下,然后悄悄把自己掏钱从食堂里买的馒头和鸡蛋塞过去,然后硬逼着他们把东西吃完才准回去。

这就更别提农村这边早婚习惯给她带来的困扰了;天知道她拉着村支书一起,领着希望小学的老师、教工、甚至学生们浩浩荡荡地砸了几次场子、抢了几回亲了;好几次她甚至放出狠话,要是再敢让她的学生嫁人,她直接打报告给钻探公司,让那边派人来把这些脑子糊涂掉了的家长给抓走。

但更多的时候,孩子们却很乖,乖到了令她有些心疼的地步。

比如有些时候背不出完整课文,当场哭成泪人向她道歉,求她千万不要不管他们的;

比如中午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总有学生趁她不注意,将盘里最肥的那几块肉和每人定发一个的鸡蛋偷偷塞到她碗里的;

比如有些时候下雨没带伞,总有几个体格较大的学生淋着大雨将她护在中间,然后不顾她反对脱下校服遮在她头上,簇拥着她滴雨不沾地回到宿舍,然后如同一只只落汤鸡地消失在大雨中。

种种种种……

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虽然只是个二十三岁的小姑娘,甚至连对象都没谈上一个,却已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母亲…………一个有着上百号孩子的老母亲。

所以,当前天自己接到电话,要求自己务必赶赴德州参加这场可能直接给她确认编制的新人见面会时,她心里全然没有想象中激动,反倒是满满的不安与忐忑。

她无法忘记,自己回来时,闻讯赶来的全村人那令人揪心的不舍和遗憾;

她也无法忘记,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那一张张苍白的近乎没有血色的小脸和那一双双宛如被抛弃的小兔子般无助而可怜的眼神。

她更加无法忘记,当中巴车开动时,车子后视镜里那群尾随着跟跑了足足几百米,直到彻底追不上了,才隐隐传来的哭喊声。

想必,在那些村民和孩子们的心里,自己这一上车,便会如同曾经的那些老师一样,一去不再复返了吧?

想到这里,李莉探头看了看紧闭的小礼堂大门,仿佛透过木门就能看到外面的天色似的。

明天一大早,自己还有两节语文课和一节数学课,一节历史课;二年级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孩子们的年龄又参差不齐,尤其是那些已经十几岁的孩子,已经不能再耽误了,每一节课对他们来说都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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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从德州到宁津最晚的班车是下午五点,中间要坐起码三小时;

而到了县城之后,往小喜村那边发的车,最晚却是四点;

也就是说,自己起码要下午一点以前到德州客运站那边,今天才能赶的回小喜村,才能赶得上明天早上给孩子们上的课。

自己没买表,一路上又浑浑噩噩的,竟然忘记今天这场会到底是几点钟开始的了,不过依稀记得进场时太阳已经老高了,应该不会晚于早上十点才对。

自己以前在实习单位时,也参加过几场类似的会议,这种破会从来都是又臭又长,想必一时半会儿绝对结束不了,甚至下午还要继续开也不是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