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消化自家师父教的那些东西已经够让她疲于奔命了,结果还要让她去认真研读那一大堆宛如天书般的玩意?
都知道国企不好混,央企更不好混,但这也太过分了吧……会出人命的。
何永义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心想以杨默现在的情况,他的徒弟哪是那么好当的?
当下继续说道:“穆部长出身不凡,或许因为女性先天的因素,诸如《**点评二十四史》之类的书籍未必能钻研出什么心得,但像《资治通鉴》这种应用性极强的必读书籍,却定然是熟读于心的;”
“所以,哪怕你只是稍稍读过《资治通鉴》,就会明白穆部长这段时间所用的无非是【黄歇逃秦】(大义合理化)、【史高充位】(夹层架空)、【移步换景】这些旧案的复合应用而已;”
“当然,也正是因为男女之间的先天差异,穆部长这段时间使出来的手段,才会让人觉得过于犀利,甚至让人微微不适;”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其实大家伙惊异归惊异,但其实顶多只是个人感观上会有稍许的不适而已,对于穆部长,其实并没有产生什么抵触;”
“不得不说,穆部长对于尺度的拿捏之精准,着实令我刮目相看,不愧是穆厅的女儿……我估摸着即便是在东营那边的精英二代里,穆部长在这方面的能力,也绝对能排在前五了。”
诶???
白蒙蒙诧异地看着何永义,实在有些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番听上去很有些混乱的话语;
又是令人不适,又是没有抵触的……
难道你不觉得这很有些前后前后矛盾么?
还有,那女人怎么就尺度拿捏精准了?
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
听到这位小公主提出来的疑问,何永义笑了笑:“矛盾么?一点也不矛盾。”
说着,何永义从兜里掏出与自己身份地位全然不匹配,但却已经抽惯了的带嘴白春城点上:“虽然穆部长这段时间的手段不可谓不犀利,下手不可谓不狠绝,但凡是个人都会下意识地产生忌惮心理;”
“可是这种风格浓烈的做派,是有其触达上限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穆部长的这番动作,才反而让人放心了下来。”
白蒙蒙难以置信地张大嘴:“何叔叔,你的意思是……穆部长故意这样做的?”
何永义点了点头:“没错,你师父如今在大华公司里面已经是在经营管理方面具有绝对权威的人了,如果这时候公司里再多一个拥有强大话语权的杨夫人,那不管对于哪一方而言,绝对是一场灾难!”
“穆部长是个聪明人,所以即便是需要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也即便是需要构筑自己的基本盘,却也知道自己该把尺度拿捏到什么程度。”
白蒙蒙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她原本还有些看不上自己这位准师娘展露出来的手段,觉得凌厉归凌厉了,却总有股小家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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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听到何永义说穆大小姐竟然是刻意如此的……
这、这也未免太可怕了!
她并不怀疑何永义是过度解读,这位何叔叔之前能做到钻探公司财务科科长的位置上,本身就已经足够能说明问题……而且何永义如今是杨默的嫡系,自己又是杨默唯一的小徒弟,对方犯不着在这种略有些敏感的事情上口胡。
一想到这,白蒙蒙觉得浑身都没了精气神,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小脑袋。
她伯伯张文顺如今是钻探公司的总经理助理,甚至她还撞了狗屎大运,拜了杨默为师,成为了那个无数人羡慕嫉妒到恨不得捅她两刀子的幸运儿。
那么多BUFF叠在一起,她原本以为自己就算天资弩笨,但经过整整一年的高强度喂养之后,在同龄人里起码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了。
结果她这边还在沾沾自喜呢,那边却忽然蹦出来一个年龄只比自己大两岁,但手段缜密凌厉到令她心底发寒,心智成熟度也宛如一个千年老妖怪的穆大小姐,你让她这个半生不熟的瓜蛋子情何以堪?
何永义见到她这一副霜打茄子般的表情,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蒙蒙,你也不要灰心丧气,你以后跟穆大小姐所走的路线是截然不同的,发展方向不同、所处环境也不同,两者其实没有多少可比性,因此你犯不着非要拿自个跟她比。”
白蒙蒙闻言,垂头丧气地哦了一声,神情却更加沮丧了。
何永义见状,知道她是误会了,当下哭笑不得地说道:“蒙蒙,知道你师父为什么能以一个白丁之身,在高手如云的钻探公司杀出一片天地,甚至到了大华公司以后,也照样可以呼风唤雨么?”
白蒙蒙委屈地都快哭了:“我知道我师父能耐大……是我给他丢脸了。”
见到这丫头还在那钻牛角尖,何永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觉得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这么说吧,当初张主任在你师父还是一个刚刚转正的小科员的时候,就对他另眼相看……你知道张主任当初是怎么跟你师父怎么说的么?”
张伯伯?
白蒙蒙愣了愣:“莪还真不知道,张伯伯和我师父都没提这事。”
见到小姑娘总算恢复了点精神,何永义笑了起来:“据说当初张主任是这么跟你师父说的……国企里面不缺深谙权术的高手,而长久以来,我们也已经习惯了按照这套方式去解决问题;但问题是,一旦出现了无法依靠权谋去解决的问题,一旦出现了不按照这套方式来接招的人,那么我们就会非常被动;”
“必须说,张主任的这番话,点到了重点,也点到了我们的死穴;”
“所以,你师父之所以能在短短两年内飙升到如今的地位,对内可以和东营的那帮子老狐狸平起平坐不说,对外可以和叶常务他们平等相处,甚至还能得到赵老的另眼相看……其实说到底,就是因为你师父是那个破局者罢了!”
说到这里,何永义语气里免不了带上一丝莫名的敬畏:“在这个万事力求革新破困的年代,对于你师父这样的人物来说,只要他能凭空造出来一个个的新蛋糕,有没有家庭背景,一点也不重要;懂不懂权谋,一点也不重要;甚至就连他到底有没有越权,也一点都不重要……可以说,你师父才是一力破万巧的典范!”
刻意地避开了一些话题后,何永义不无艳羡地看着白蒙蒙:“所以,明明你跟着你师父学着无数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屠龙术,却转头去羡慕那些烂大街的花把势,你不觉得有些本末倒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