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然不是胡茂祯悲观。
说到底,先前朱慈烺虽成功将多铎赶回了江北,也获得了两广、湘赣和西南的承认,可这毕竟只过了半年时间而已。
要知道就算开个略略大些的铺子都得要数月的准备,哪怕在他诸般施为之下扭转了长江以南降散自决的局面,可在不得不中断行程,返回应天登极的情况下,长江以南的东西各地却也在实力上存在着巨大的悬殊。
切莫以为中南一带有闯军归附,在军力上便与江南差不多。
说破天去,军队战斗力的来源也是纪律和规制,新附之军没个小半年的功夫又怎可能完全恢复往日战力?
对于这一点,朱慈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这也是他必须得亲自走一趟湘赣、两广的原因。
只是似多铎、洪承畴这等人也非痴傻,终还是兵不血刃便把很可能会在数月之内将那几省整合起来的朱慈烺逼回了应天,继而借着大明东重西轻的机会落下了自己的谋算。
“丞相!丞相!”
“大将军,我家老爷正在休息啊。”
随着一阵高呼,勒克德浑不顾下人劝阻便直接闯进了洪承畴的书房小院之中。
对洪承畴这等人物而言,如此行径已然能够称得上是侮辱了,可当他出现在勒克德浑面前之时,非但看不出半点不虞,甚至还能从其面上看到淡淡的喜悦。
“大将军得着信了?”
“得着了!”待听洪承畴之言,勒克德浑扯着嗓子便直接答了出来,随后他往书房的方向走了几步才又接着说道:“到底是先帝看重的人啊,不过略施小计便让那贼子落了个进不得的退不得。”
“大将军过誉了。”
口中一面谦辞着,洪承畴一面便将勒克德浑让进了书房之中。
只是按着常理来说,似这等客人到访,少说也得安顿茶水糕点,可出乎那老仆意料的是,两人进去之后书房门便被关了起来,显然是有军国大事商量,却也也不欲下人干扰。
“刚才有使来报,说英亲王已在三日之前于吉安城下歼灭大批明军,现在赣州城里仅有一万多人,他正准备挥师南下一举将其拿下。”
屁股将才落到椅子上,勒克德浑便急燎燎地将所获消息给洪承畴说了一通,其后他虽不再言语,可其眼神却已将内里的兴奋展露无疑。
的确,当初他是一万个不愿将广州让与荷兰人的,甚至还不惜为此与洪承畴闹上些龃龉,可是这不愿意却也得看能够获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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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是简简单单将自家打下来的大城拱手让人的话,他自然不同意,可要是后面还附带着对江西战局的影响那便又是两说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洪承畴未将自己的谋算透露给这个平南大将军,只是现在勒克德浑终也不比朱慈烺大上太多,自然不太能理解这等复杂的谋算。
洪承畴的说起来起来倒是颇为简单,左右也不过是利用广东之变调动赣州明军,继而趁着明军将要对江西发动大规模攻势的机会,给朱慈烺来一个后手制人。
只是这么简单的谋算,在里面需要考量的事情却是太多了。
譬如通过江南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判断出明军当要对江西发动攻势,以此再判断出赣南明军必定会加以配合。
譬如通过对人性的把握判断出,受过各省救援的万元吉绝对会在兵力充足的情况下调兵救援广州。
这一桩桩一件件,若无多年的宦海沉浮和临敌经验又怎可能在最初便理解呢?
所以,当勒克德浑贸贸然闯入自家院中之时,也已通过其他渠道得到了江西消息的洪承畴也就明白了他的来意,自然不会因这等无礼之举而生出多少负面情绪了。
“王爷那里还有什么交代吗?”
“没别的了,就说让我们无比得将明军的水师挡在鄱阳湖以外。”
一面听着,洪承畴一面暗自点头。
阿济格是个莽汉子,但在打仗的上面非但不莽,反倒还能关注到诸般细节。
在与其商议此番谋算之时,洪承畴本是想将阻击江南明军的地点设在上饶的,但阿济格却考虑到了肇昌这条狭长的走廊,认为应直接放弃抚州以东,专心守卫这座掐在两条通路上的城池。
现在他又再一次专门将抵挡明军水师提了出来,显然是已充分吸取了多铎败于江南的经验。
只是.......
“王爷所虑既是,敌军水师犀利却也不得不防。”
“丞相,咱在各处水路隘口都已设了铁索、炮台,就算我们不派人御守,南蛮子的水师也得过上个把月才能入得鄱阳湖中,这个咱是敢拿脑袋担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