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李起兮从善如流,“这便心疼了?”
妊抱枝一拱手:“谢公主开恩。”
李起兮鼻尖“嗯”了一声,颇为慊弃地瞥了一眼血肉模糊的女人:“陈中丞还不快派人给你的贤妻瞧瞧伤?”
“是是,”陈公正点头哈腰,“快将拙荆带回房中,请郎中为她诊治一番。”
“哦对了,”李起兮提起茶壶,给自己添了点茶水,声音透过细长的水柱传来,“方才那行刑之人,似乎并未完成那五十杖刑之责,此事便劳陈中丞费心,替我料理妥当了。”
那人闻言大惊,把头磕得砰砰作响:“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呐!”
李起兮冷声道:“聒噪。”
陈公正对其余的仆人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拖下去,杖毙!”
他又补充道:“拖远点,嘴塞得严实点,别惊扰到了公主。”
男仆被拖了下去,公主带来的俾子们也已浩浩荡荡地抬着箱子进来了,将正堂塞得满满当当。
李起兮语带深意:“上次本公主赠陈大娘子衣物之时,陈中丞不在,今日你可得好好瞧瞧,她究竟是谁的人?”
陈公正闻言只能尴尬地赔笑,背上的冷汗都快浸湿了冬衣。
言毕,她抬手拍了两下,俾子们便动作默契地将箱子齐齐打开。
看见箱子里的锦衣华服,陈公正虽然心中犯怵,但是面上尚能强装镇定:“公主殿下请放心,臣日后定会好好待吾儿,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还望陈中丞记住你今日所言。”李起兮悠然起身,俾子们迅速上前,为她重新系好大氅。
她缓步走到妊抱枝面前:“今儿个也不早了,你挑几件衣裳跟我回公主府,我在马车上等你。”
陈公正看着公主离去的背影,腆着脸凑近了妊抱枝道:“枝儿,阿耶不知你与公主如此交好,方才都是阿耶错怪你了,到时候你可要在公主面前替为父多美言几句啊。”
妊抱枝随手拿了几件衣裳,本不想搭理他,但是念及妘妒,她还是稍作了回应:“知道了,还望阿耶派人仔细照看着些阿娘。”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
先答应着,至于做不做嘛,当然是不做喽~
对于妘妒,她心疼是真,怒其不争也是真。
李起兮今日此举她自然是明白的,无非是要让妘妒意识到,向男人投诚是极其愚蠢的做法。
向一个没有真心的物种,祈求真心,无异于缘木求鱼,何其荒谬。
得不到男人的怜爱倒是其次,若是寒了那些真心待她,向她伸出援手之人的心,才最为致命。
可是,即使妘妒今日这般作为,妊抱枝还是对她责怪不起来。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妘妒本就是一个被作者塑造出来的刻板人物,是作者寥寥数笔就给她定了性的“贤妻良母”。
她的身不由己,没有人比妊抱枝更能理解。
十数载的光阴,皆由他人笔墨勾勒,又怎么能是自己用几个月就能改变的呢?
可是她今日这般的行为,还是会让妊抱枝难以接受,她接受不了自己的阿娘变成一个被剧情操控的,任人摆布的傀儡。
她的思绪很乱,但只有一个想法是清晰的——离开陈府。
只有离开陈府,妘妒才有机会变成一个真正的人,不为谁而活的真正的人。
自己必须要尽快带着娘娘自立门户才行。
李起兮今日的出手解围,也必定有其深意,这世间从没有无缘无故的善举。
她可不相信身为皇亲贵胄的李起兮,是个单纯良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