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本尊正欲寻你,你却送上了门,如今跑到本尊面前叫阵,分明没长记性。”禹治冷冷地传音道。
西南山峰那边再次传来玄音,“哪里,本老的记性不差,绝对忘不了左城辅言而无信、过河拆桥的卑鄙行为。但本老有桩生意很大,必须和左城辅这样的大尊才能谈得下来,而且现在又到了必须要谈的时候,那么本老也只能硬着头皮来找禹大尊好好商榷商榷。”
禹治哈哈大笑,玄音道,“燃灯啊燃灯,你怕是被那鬼婴灌多了吧?怎么还敢跑过来跟本尊谈什么买卖?莫非觉得本尊摆你一道之后于心有愧,乃至夜不能寐?不!本尊快活着呢!要是有机会,还真想再摆你一道!”
燃灯玄音道,“不错,吃一堑长一智,是该铭记以前的教训。然仔细想想,生意人都这样,都为利益考量,譬如本老也时常摆别人一道。要说这是不长记性,不如说是惺惺相惜。”
燃灯向来谨小慎微,此番孤身涉险,禹治着实有了兴趣,遂玄音道,“有话可以直说,但提前警告你一声,要是打动不了本尊,那你的魂瑰是肯定带不走了。”
燃灯玄音道,“我们淫党的鬼老所剩无几,剩下的我等,全是一些朝不保夕的等死之辈。试问,这对玄机城而言有何威胁?左城辅好好想想,现在你们玄机城最大的敌人是谁,若是苗绮罗和鬼婴的话,那我们今日的这笔生意就可以继续谈,如果左城辅不这么认为,那就没有谈的必要了。”
禹治玄音道,“继续说。”
燃灯玄音道,“简单来说,就是我们淫党尚有微力,可助你们玄机城除掉苗绮罗和鬼婴。”
除掉苗绮罗?禹治满脸哂笑,玄音道,“若说除掉鬼婴,本尊姑且会信,但你想除掉苗绮罗?哈哈哈……”
燃灯听出了禹治的所思所想,玄音道,“不兜圈子了,不妨告诉你,本老手中的凰鸟已经化雄了。”
“什么?”禹治急切地玄音道,“狂橹化雄了?怎么回事?”
“左城辅惊什么?你们玄机城的尊者养生有道,列尊尚有十年乃至百年的寿元,又何必担忧此事?”燃灯玄音说完,捋捋哀伤的情绪,继续玄音道,“如今长生丹沦为了泡影,本老已无资本要挟苗绮罗,她若活着,本老寝食难安,左城辅能够明白吗?”
禹治还在琢磨凰鸟化雄的事,一时没有做出回应。他向来瞻前顾后,决计有朝一日,时机成熟,势必夺取狂橹以及长生丹的药方,以解将来的寿元问题。
若凰鸟化雄,或许此生只有一两百年可活。人间一两百年,听上去很长,然而他的魂意超然,极目万年不死之志,——意欲跳出生命法则,——跻身迦罗,位列乙仙,化为显圣,直至成为主宰万物的滥觞……
禹治不信,玄音道,“你这死鬼,以为一句话就能蒙骗本尊?哼!你说凰鸟化雄,那也正好,既然如此,那本尊还有什么理由留你?乖乖受死吧!”
“左城辅,何必激动?本老行将就木,尚能镇定,你怎么反倒急了?”燃灯玄音道,“都说狂橹是禁土最后一只凰鸟,可那楼兰无边无际,谁能断言没有第二只?另外,本老已得消息,说那楼兰尚有不死鸟的踪迹。要是擒住苗绮罗,拿到长生丹的药方,何愁不能寿元永昌?”
确实,申钰回城之后,也曾说过不死鸟一事,满以为随便一说,而今看来怕是确有其事。都知道燃灯需要长生丹续命,自是没有理由对付苗绮罗,此番欲杀之,足见狂橹化雄也是真的。
问题是,如若对付苗绮罗,何须燃灯帮忙?假使鬼婴敌视玄机城,有燃灯相助又有何用?
燃灯深知禹治老谋深算,压根靠不住,此次来找禹治简直愚蠢至极。此前,他本想利用激将之法,促使苗绮罗杀向玄机城,再利用玄机城之手,解决苗绮罗。此等拙计,当局者迷,能瞒过节党,却瞒不过“帝师”的眼睛。是的,他已经得知那位名震九州的华赣先生投了节党,若被华赣看破此等计谋,燃灯自是很难借刀杀人。另外,朱珪不知为何竟与华赣成了亦师亦友的忘年之交,他们两个人都是全真,如若鼎力相助苗绮罗,或许不用鬼婴出手,光凭华赣、朱珪、苗绮罗三位全真,便能力克玄机城。
燃灯所剩的寿元至多半年,只有拿到长生丹和魔婴丹的药方才能畅想未来。或许眼下是他此生惟一能够逆转命运的机会,如今的形势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值此存亡之际,不容百密一疏,否则命途齐舛难料。于是一急之下,才想到了这个不该抱有任何幻想的禹治。
当然了,既然玄机城不怕鬼婴,已经决定驰援汉州,那就绝不能让这位左城辅轻易罢手,假使说服禹治直取苗绮罗,但凡鬼婴不插手,他朱珪和华赣可以从中作梗,那燃灯也可以推波助澜。
话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鉴于颛觋之死,苗绮罗恨禹治,恨燃灯,于是这两个人不是没有理由成为暂时的朋友。
也说不好,此事的结果没有准确的定论,归咎于恩怨太多,归咎于利弊权衡,——在禹治的眼里,燃灯的威胁不亚于苗绮罗,或许苗绮罗才是玄机城最为“靠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