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师弟的话,朱变的脑海中,忽而想到两张极其熟悉的面孔,——曾经亦有两个人像高流一样慷慨请死。往事重演,令人惶恐,仿佛人世间充满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魂灵无依无靠,只能潜在深邃的黑暗里饱受痛苦。
“杀了他,杀了他!”马骕咬着牙,像是黑暗中的恶鬼,“我耐心有限!总要有人死!是高流?还是你师父的孩子?快选!”
“动手啊!”高流慌乱地大喝,“求你了师兄!”
朱变痛苦地祭出法象,咬着牙睁开眼,饮恨打去一道光芒。此光,直接命中高流的左肩,顿时穿出一个半拳大的窟窿。高流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爬起来之后,便面不改色地跪在朱变面前。
朱变不忍看向高流,又缓缓地祭出法象。很快,一道光芒击中高流的右肩,刹那间又被打出一个半拳大的窟窿。高流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呻吟,但是双臂已废,只能依靠膝盖的力量撑起身体。
东方鸣泪眼朦胧,看着高流慷慨赴死,心如刀绞,或想嘶吼,然而无论如何呐喊,也难以发出任何声音,只能拼命扭动身体,拼命挣扎。
马骕见此,将东方鸣的脸扭向自己,方一目及,心中猛然一阵搐搦,看到对方痛苦的模样,或能感同身受。
——是,小师父死的时候,我就是这种感觉!终于有人理解我了,终于有人能够领会我的痛苦了!
“难受吗孩子?”马骕狞笑道,“你爹就是给了我这种痛苦,你恨我对不对?你想杀了我对不对?对!就是这种感觉!你明白了是吗?”
却看东方鸣说不了话,马骕的手微微一松,“你说!你说!你说说看!”
“咳咳……”东方鸣干咳几声,随即嚎啕大哭起来,随即扭着脖子看向高流,“你别这样,高流,你不要这样,我不允许你这样,高流!咳咳……”许是一句话说得太大声,腹部和喉咙感到很痛,不禁咳嗽。
马骕听此,将他的脸扭了回来,喝道,“你说什么?我让你说说你的感受,谁让你哭丧的?你说,你是不是理解我了?你爹是不是罪无可恕?我做的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对的?”
“呜呜……”东方鸣根本没听马骕再说什么,只想去看高流,却没有办法转过脖子,“高流,高流,我只有你了啊,我只有你了啊,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是我爹,你是我爹啊,我的生命里只有你,我只要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全都是你在我身边,你死了,谁帮我出气?我求求你不要死,求求你……”
“小主!”高流痛哭流涕,“不要哭,我只是去见师父,去见你爹,我们不会离开你,我们会在某一个地方,一直看着你,看着你长大!”
“师弟……”朱变攥紧了拳头,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人间为什么这么残酷?我为什么要对自己最重要的人痛下杀手?师父,师父,师父,你为什么要死?若是你在,变儿何须面临这样的选择?”
为什么?因为你不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