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将钱从怀里掏出来,举到他面前。
没等他解释,那男孩一把抢了过去。
“爸。这就是我刚才丢的钱。”
父子俩用惊讶的目光盯着小山。
“这是我刚从那边捡到的。”小山小声解释说。
老板一把抓住小山的胳膊。“孩子,谢谢你。你可救了我女儿的命了。”
小山被他捏得直龇牙。
看到他一脸的痛苦,老板这才松开手。“对不起。孩子。我弄疼你了。你叫什么?家是哪里的?”
“我叫小山。我娘在医院治病。想要吃------”
“吃包子,是吗?”他边说边把门打开,对儿子道:“你待在这儿,拿包子给小山吃。想吃多少吃多少。小山,他是我儿子,叫宋钱来。我现在送钱去医院。都是宋钱来的事,怎么送钱去的------”老板说着一挥手,消失在夜色中。
宋钱来揉揉还在痛的屁股,对小山道:“进来吧。”
小山跟着宋钱来进了铺子。
铺子面积不大,只有两张小桌,几把椅子。揉面的案板占据了很大地方。门口的蒸笼一层层地摞在炉子上,像座仙境中的高塔,不停地往外散发着仙气。
“你接一下。小心烫手。”宋钱来站到板凳上,拿下一个蒸笼,递到小山手里。
“吃吧。不够我再拿。蘸醋更好吃。”说着,他将一小碟醋推到小山面前。
小山拿起包子就塞进嘴里,但即刻又停住了。
宋钱来:“怎么了?”
小山:“我想给我娘和姐姐带点去。她们也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宋钱来:“行。你吃着,我再装好给你带走。”
他们又照样拿下来几笼。
“你去吃吧。我把这些装到袋子里。”
看到宋钱来装好了包子,小山这才张开大口,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他实在是饿了。照着宋钱来的说法,蘸着醋,瞬间的功夫,便将那一笼的包子装进了肚子里。
宋钱来转脸看到桌上的包子这么快就不见了踪影,便惊讶地瞪了瞪眼睛。
这次他又拿来了两个蒸笼,放到小山面前。“我家的包子好吃吧?”
小山嘴里塞得鼓鼓的,没有空隙发出声音。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喝点粥,别噎着。”宋钱来又给他端来一碗小米粥。他常年在店里帮工,做起这些事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小山连喝了两碗,这下更有精神了。
“宋钱来,你真幸福。天天都能有包子吃。”他羡慕地说。
宋钱来:“小山。你多大?”
小山:“马上就十一岁了。”
宋钱来:“我马上就十四了。你得叫我哥。”
“噢。哥。”小山看出来他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名字。“那我就不叫你送钱来。嘿嘿。”小山还是觉得这个名字好笑,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宋钱来:“都怪我爹。做生意不挣钱,就想着给我起这个名字,好赚钱。”
小山:“送钱来到医院送钱去,又把钱给送丢了。”
宋钱来:“小山把钱送来了。你应该叫小山送钱。嘿嘿。”
二人嘻笑了一阵,小山拿起一个包子,举到宋钱来眼前,“哥。你吃了吗?给。你也吃吧。”
宋钱来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空着肚子呢。
“好。我也吃。”看到小山羡慕的眼神,便说:“我也不是天天能吃包子的。这些都是要卖钱的。不过,总比你吃的多。”
小山:“你的肚子一定不会叫得太响。”
宋钱来:“是的。等我长大了也开个包子铺,要比这个大很多很多。到时候我就请你来当帮工。你就可以天天吃包子了。”
小山:“好。我一定好好干。但是,今天我不能再吃了。我的肚子快要撑炸了。”
“快撑成大青蛙了吧?哈哈------”二人逗趣地笑了起来。
想到娘和秀还饿着肚子,小山不敢久留。将那袋包子揣在怀里,二人一同去了医院。
“娘,我给你们带包子来了------”小山兴冲冲地进了病房,却看到猪倌一脸憔悴地坐在那里。
听到他的声音,一家人将目光齐刷刷地扫视过来。
“你去哪里了?!”猪倌一声喝斥,小山吓得双手一哆嗦。那袋包子即刻从怀里哭落在地。
猪倌上前拎起来,又用鼻子闻了闻。“这么多肉包子,哪来的?!”
小山:“是我买------”
“挖眼珠子!你哪来的钱买包子。快说。是要来的,还是偷来的。不说清楚,看我怎么打断你的腿!”猪倌说着,便挥起了手臂。
秀上前一步,挡在小山的前面。
“爹。小山不是坏孩子。你先听他说说。”她说着,把瘦小的小山紧紧地搂在怀里。
小山被这阵式吓呆了。他紧紧地依偎着秀的身体,露着半张脸,怯懦地说:“包子铺人家的钱丢了,我捡到送给了他们。他们就送给了我这些包子。”
“这话当真?”猪倌半信半疑。
小山使劲地点点头。
秀的娘也急忙劝解道:“看把孩子吓得。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猪倌又是一挥大手,小山立刻缩紧了脖子。
猪倌:“小山,你记住了。再难过也不能出去做坏事。”
小山使劲地点点头。
“捡到钱还给人家是应该的。不能要人家这么多包子。”他从怀里掏出两张钞票,抽出来一张伍元的,递给小山。“去。给人家送去。”他这两天拚命捆猪,可挣得的钱也只够他们这两天的生活费。那些借款压得他喘不过气。现在出院需要的大笔药费毫无着落。他因此感到苦不堪言,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小山刚要接过来,猪倌的手又缩了回去。
“秀。你拿着。跟小山一起去。”
猪倌从记事起,贫穷就一直伴随着他。但正直的骨气也从未在他的心中坍塌。而且,更不允许孩子们丧失这个做人的最起码的准则。
秀的娘看到孩子们走出房间,说:“我的病已经好了。今天咱就回家吧。这里什么都贵,不能再住了。”
猪倌咬咬牙。此刻,他不知道这笔出院费能从哪里弄来。
看来,医院也是个鬼门关,好进不好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