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后她提着一壶热腾腾的水进来,倒进脸盆里,取块手巾,烫了,拧干,往他手里一塞。
“敷着。”
他往后一侧。
她强硬的往他伤口一捂,“不准动。”
他还是不看他,小扇子般又长又密的睫毛低垂着。
“喂,真生气啦?”
“……”
好吧,她一面按住,一面从右边衣服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个毛桃儿,擦了擦,凑上前:“这个。”
“……”
“刚才我去清除十字街的时候,看到一家的树上结的,刚长出来,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不过好久没吃过水果了,给。”
鹤徵扭头。
“要我喂你?”
鹤徵再扭。
她一把扳过,对准他的脑门就是一个暴栗,“师鹤徵,非要揍你才说话是不是?”
“姐!”他瞪瞪瞅着她。
“好了?”
“我在生闷气!”他恨恨地说,他生不了她的气生自己的气行不行?
“好啦好啦,”凤徵噗哧而笑,抚他额角:“痛不痛,别生气了,都是姐姐的错行了不?”
眼前人笑靥如花,而他从来不舍得气她太久,闷闷地一把环住她的腰,道:“你说你错在哪里。”
“我——我不该出去不告诉你。”
凤徵挠了挠小孩儿柔软的头发。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万一你——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你想过我没有?”
“不会,我不会有事的。”
“怎么不会有事!派出去的人,能生还的凡几?生还的几成里,能不受伤挨刀的又凡几?”他猛地抬头,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泛出红晕:“你掉过来想,如果出去的是我,等的是你呢?你明白那提心吊胆的感受吗?你能坐得住吗?”
凤徵深吸一口气,对上弟弟发红的眼,捧住他脸庞。
“我坐不住。”
“所以不要再——”
“但只要想到,我们是彼此为了对方,再怎么难捺,我也会忍下去。”
鹤徵张着嘴。
“只要想到你在这里,想到我是为了你,为了我们能多一分出去的机会,我会拼尽全力。”
“可是万一你,万一你……”
鹤徵哽咽了。
“为什么总要想着我会死呢,为什么不想只要你在,我一定会活着回来?我怎么舍得我这么可爱的弟弟?你说过以后要养我让我过大吃大喝挥金如土的日子的,还没等到那一天,我怎么舍得离开?我死也会爬回来,你赚多少,我就花光多少。”
“不许说死字。”
“好好好,不说。”
他不作声了,重新把头埋进头腰间,蹭蹭。
“真的?”
“嗯?”
“我赚多少,你花多少。”
她失笑,有一下没一下的慢慢捋着手下软发,心想,人道心如其发,小孩儿头发这么细密,只怕心思真也是个深重的。
“我一定会变强的,”怀中喃喃说:“我一定会变强,总有一天,再不让姐姐有受到半丝危害的机会。”
她一愕,再度敲了下他的脑门,不过这次是轻轻的,笑眯眯:“吃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