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眨眼,还是那个字母,那种花体,那一转一折他都铭记于心。
将笔抓起来,这一次,他的面色完全转变了,一直翘啊翘啊的脚也放了下去,问凤徵:“这支钢笔是谁给你的?”
“诶?”凤徵看着那支PARKER钢笔,他怎么知道是别人送的?
当年卫六给她,她想着放起来也可惜,干脆不管那么多,一用,就用到现在。
也不知这钢笔是什么特殊的钢材做成,非常好用,用到现在居然没坏,虽然外壳免不了一些磨损,但她已经珍之重之,习惯不离手了。
见她模样,三角眼再低头看看,不错,就是那个W,四少爷签名以及标识用的那个W。
也是卫氏家族的那个W。
难道刚才这小子说的熟人,就是卫家的某人?
——天天天天天呐,爷爷我居然——
他立马从桌后边站起来,周身官架子早打包款款不知潜逃哪个角落,看了一眼文官登记的姓名:“你姓师——师凤徵,好名字,好名字。”
一番前倨后恭看得众人傻眼,惊疑不定地望向凤徵:连外交部交通部的面子都不卖的人,这到底是何方神仙?
连盛音音都诧异。
凤徵自然知晓那个W,她不是没猜测过,最多是卫氏的头字母而已,难道还有什么大秘密?
三角眼吩咐巡警端上一张椅子请她坐,同时亲自倒了杯茶来,又把文官骂了一遍怎么能乱拿人家的东西赶紧把东西给人收好,等凤徵从闷头不响的文官手中接回银元手帕钥匙钢笔时,他在一边道歉地说:“他们不会办事,请你原谅。”
凤徵哭笑不得。
三角眼旁敲侧击凤徵与卫家的关系,凤徵越看他越眼熟,突地想起来了,唯一的一次卖花经历,卫四!
“——你是李林?”
她尽量让疑问的语气不那么明显,三角眼瞬间闪过一丝不悦,心想局子里还没人敢直呼过爷爷的名字,你奶奶的!但面上笑容可掬极了,“正是。”
“饶哥是你——”
“咳咳咳咳咳!”李林急速打断了她,“我的小祖宗哎——”
话未说完,一个巡警急匆匆过来:“林哥,林哥!”
“叫什么叫,叫魂呐!”
“不不不不是,林哥,三个七来了!”
三个七是车牌号,在金陵城里,有几个号码是尽人皆知的。李林脸色再变:“那祖宗怎么来了?难道这次抓的人里有跟他有关的人?”他扫一眼手下:“一群饭桶!”
“林哥,我保证认识的一个都没抓!”
李林踹他一脚,“还不去迎着!”
“不用了。”
人群分开,十多个卫士让开一条道,大家被拦在他们身后,个个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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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刘大少大驾光临小小巡捕房,真是哪里吹来的风!失迎,失迎!”
李林将警帽戴上,正了一正,堆笑上前。
“我来找个人,听说被你带走了——”刘景和眼睛一转,瞅到凤徵:“在那儿。”
李林一看,难得楞了楞:“他?”
“怎么?”
“没,没什么。”
“人我带走了。”刘景和朝凤徵抬抬下巴,凤徵连忙拉着盛音音到他身侧。
“等、等一下!”
“还有事?”
刘大少可没有好脾气。
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历?明明连饶哥都认识,怎么又是刘家来接的人?
李林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只得道:“此案干系重大,卑下还要上报,刘少您就这么把人带走了——”
“有干系我担着。”
“但——这位小姐——”他指指盛音音。
“一个女人能干什么?她们两个都尽管找我。”
“不行,刘少,这真不——”
“废话。”刘景和切一声,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两女紧随其后,在卫士的护卫中来到门口,好几辆军车停在那里,左右各有一条很阔的踏脚板,车夫绕过来恭恭敬敬地给她们开门。上车,门关上,突然一个身影靠到窗前,盛音音吓了一跳,原来是汽车发动,卫士们一手攀着窗口,两足站在踏脚板上——这是军阀才有的作风。
“真威武,”盛音音悄悄附到凤徵耳边说:“我们家虽然有钱,却无法请护兵。从前只能看着,现在终于自己也坐了一回了,就是我大哥也不见得坐过呢!”
“你啊,好了伤疤忘了疼。”
“喂,你跟刘大少什么关系,他怎么会专程过来接你?这可算英雄救美了吧?”
对面的人似乎听到她们的低语,瞥了盛音音一眼,就这么略了过去,径直对凤徵道:“头发剪了也就算了,还穿男装,难看死了。”
又没请你看。凤徵腹诽,问:“刘少怎么找我来了?”
“我就不能来找你?”
“……”凤徵深吸一口气,礼仪,礼仪,她告诉自己,然后道:“谢谢。”
“谢什么?”
两个人的思路真的在一个脑回路上吗?
她不再出声,看向窗外。汽车在街上飞驶着,街旁的电灯已经亮了起来,排班一般,一颗一颗,向车后飞跃而去,她忽然想:他什么时候知道她家的路了?
她不想出声,盛音音不敢出声,而刘大少是不知该怎么出声。
以往他那些女伴跟他在一起,从来不需要他说什么,她们自动会讨好他,他知道她们向着他的权势而来,但他就是有权势啊,人还不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