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仿佛处在最自由的天地间,心神也不由变得广阔。
少女舒展双臂,头微微仰上,感受着这一切,感受着海浪轻轻拍打沿岸的温柔涛声,感受着风中带来的略带咸腥却无比新鲜的空气。
不知何时,长腿一伸,单车停了。
“姐姐。”
少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少女将单车点住,侧身,目光移向后座,自己的双胞胎弟弟。
姥姥说,阿妈生他们两个的时候早产,出来时小小的,几乎一个手掌可以放一个,像两只刚出生的小猫咪,所以随口取了大猫、小猫的小名。因为早产,带起来特别辛苦,大猫还好,小猫特别容易生病,每次少女看到瘦瘦小小的弟弟,总忍不住欺负他,后来姥姥说,大猫在阿妈肚子里把小猫的营养都抢走啦,大猫要好好补偿弟弟才是。少女明白了是自己不对,从此调转,这下可好,小猫由此凭借装病装痛撒娇耍赖一众花招不知累她为他挨了多少次骂,骗了多少零用钱吃喝花拉。
偏偏还有人认为他是天使。
天使这个词是教堂里的欧司朗神父说的,当时他指着墙壁画上一个圆滚滚光屁股长着翅膀的小孩——少女当场爆笑捶地,说神父这天使怎么长得跟一小肥猪似的,我家小猫可没这么珠圆玉润——神父一急,本来中文就不怎么顺溜的口舌更结巴了,最后干脆一系列噼噼啪啪的英语,少女听得半懂不懂。
时值八国联军侵华不久,各国纷纷派出传教士来到中国,一边传教一边行医。传统的中国老百姓对他们十分抵触,侵略我们还摆出一副慈善的面孔?可是出于当局的无能以及外国人的强势,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式样奇怪的教堂建起来了,金头发蓝眼珠的鬼子们讲着叽里咕噜的语言出现了,地方上的头面人物对他们毕恭毕敬,对的是对的,不对的也是对的。
国将不国矣!作为当地乡绅的师学光老爷、也就是她的爹爹,无人时总是感慨。少女不是太懂,她只有些好奇,那些人怎么生成那样的呢,远远瞅,穿的衣服亦奇奇怪怪,挂那么长的十字形的链子。
本来她跟别人一样,只普通带着点儿畏惧加仇视罢了,然而七岁时候小猫害了一场大病,高烧不断,爹爹将沅泮所有有名的中医都请来看了个遍,可小猫的烧时断时续,就是不见彻底消退,那时少女跟姥姥成天守在病床边,姥姥一面念佛一面一遍遍心疼的拂孙子的额头:“可别把脑壳烧坏了哟!”
少女紧紧抓住弟弟的手,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听了姥姥的话,生怕他脑门里突然起什么变化,把弟弟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