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阎王这家伙虽然嘴上不干净,但是还真的教了何炜点东西,于是何炜也就不再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那点嘴上零碎。
“原来如此,受教了。”
黄阎王配着烟又喝了一口汾酒,在何炜面前撸开了袖子,露出了两个手臂上的一整排手表,都是名贵手表,其中还有两块金表。
“我快死了,我这个人你也看出来了,一辈子就是爱钱,我的家底子,除了这两胳膊的手表,还有一些银元和金条法币,也给我埋在那个洞里面了,这几个月我排里面的柴草费,草鞋费,还有伙食尾子也在里面,要说对不起,我是对不起排里面的这些弟兄,在我手底下当兵,军饷到手里捂不热就得进我的腰包,你把这些钱,给他们发下去吧。”
说着,黄阎王不舍的将胳膊上的手表一个个取下,整齐的排列在桌子上,似是在做展览。
何炜冷笑一声:“那本来就是人家该拿的钱,现在是钱归原主。”
“唉。”
黄阎王只是一声叹息,至于这声叹息中是惋惜,不舍,悔恨,亦或是其他复杂的情绪,何炜便不得而知了。
在何炜眼中,他归还钱财这一举动可谈不上什么善举,顶多是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钱也花不完,只能返还给手下的无奈之举,何炜敢肯定,如果自己把钱发下去后,又大发善心免了他的死罪,那他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再把钱弄回来,此人行伍出身,欺压手下已成习惯,在他的眼中,手底下的士兵并非是和他一人具有同等人格的人,顶多是长的和人差不多的牲畜。
这种人,不值得同情,不值得可怜。
他,始终就只是一个混蛋。
很快,军需上士取出了配发给黄阎王的武器弹药,虽是半夜,何炜却也不困,就在指挥所内手把手的亲自教授黄阎王冲锋枪的使用方法,炊事班又送来新做好了炖猪肉,在饱餐一顿后,趁着夜色,在第二排一个班的护送兼监视之下,黄阎王到达了反坦克壕沟内的猫耳洞,那里,将是他预定的伏击阵地,也是他的坟墓。
当黄阎王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时,第三排排长方京对何炜说道:“何炜,你说他会不会趁着天黑跑掉了?”
“谁知道呢?”
对于这个问题,何炜自己也没有笃定的答案,对于这种毫无道德底线的人来说,什么都做的出来,即便是黄阎王已经交出了其毕生积攒的钱财家底,可何炜还是不敢保证,他一定会和日军血拼到底。
当然,无论他跑不跑,甚至是直接向日军投降,把其所知的第六连阵地部署等一切军情报告日本人,都不会影响到何炜的部署与阵地的防御,何炜对他的最高期望,就是黄阎王能用他那条不怎么干净的命去给日本人造成一些小混乱和伤亡。
仅此而已。
至于黄阎王会怎么选,他也无从得知。
一切,都将在日军的下一次进攻时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