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还在斟酌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的时候,窗外忽然下起了雨。
巴黎的雨一向说来就来。
方才还晴朗的天空,忽地就变得阴沉起来。
巴黎的雨天,有一种忧郁又浪漫的氛围。
街边有踩着高跟鞋的靓丽白领拎着包悠然穿过斑马线,有的拿着咖啡走到屋檐下驻足,也有老绅士牵着腊肠狗在慢悠悠地走,仿佛下雨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心情。
车子在训练基地门口停下。
停车的地方有遮挡不会淋到雨,洛施很快开门下了车。
她拎着琴盒微微弯下腰来看向车内,一缕卷发也随着她的动作从肩头滑落,软声说:“今天谢谢你送我。”
没等他回答,洛施关上车门准备转身离开。她才往前走了两步,身后却又传来一道关门声。
——“等等。”
她顿住脚步,回头看到周聿礼下了车朝她走了过来。
洛施吸了口气,抬起眼去看他,“怎么了吗?”
“你的东西。”
洛施这才发现他的手里还拿着她的乐谱夹,连声道:“啊,我忘记了,谢谢你!”
她伸出手要去接,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的却是一把黑色的折叠伞。
周聿礼看到面前女孩一脸懵然的表情,微微压下唇角的笑意,声音懒倦地提醒她:“外面在下雨,你没带伞,不是吗?”
一字一句,极其耐心。
怎么会这么呆?
好像,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她就是这样。
其实在酒吧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实际上,他们见过很多次。
可她好像一点也不记得了。
第一次见面是在那趟飞往巴黎的航班上,他恰好回国处理些事务,不巧的是那天商务和头等舱全都售空。因为时间仓促,他只好订了普通的位置,唯一的缺点就是腿太长,伸不直。
他快一周没有好好休息了,还要经历14小时的夜飞,所以一登机就压低了帽檐闭眼就睡。
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在一众嘈杂声中蓦地跳脱出来一道有些突兀的软糯女声。
女孩正在打电话,好像还带着点感冒的鼻音,听上去有些莫名的可怜。
睡意顷刻消散,周聿礼缓缓睁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冷与不耐。
那个女孩明明脸上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却还在强颜欢笑地让电话那端的家人别担心。
——“放心吧妈妈,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刚登机,机舱里好冷。”
……
紧接着女孩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直到快起飞了才挂掉电话,他再次压低了帽檐,尝试重新酝酿睡意。
飞机起飞后半小时,机舱里只听到飞机航行的声音。
周聿礼明明很疲倦,但却没再能睡着。他侧目,看到头朝着他这个方向、靠在椅背上睡着的陌生女孩。
女孩睡得很安稳、很香。
莫名的,他感到了有些不爽。
他盯着她那张瓷白的小脸看了一会儿,有些烦躁地随手抽了前方座椅口袋里的航行安全须知卡开始看起来。
……
飞机落地巴黎戴高乐机场之后,他走在通道里,身边忽然有人快步走过,还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
他很快皱了眉,原本就糟糕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结果却又听到那道瓮声瓮气声音在耳边响起:“对不起对不起!”,道了歉,女孩也没有看他一眼,而是欢欣雀跃地一路小跑往前。
那时候他着她的背影在想,怎么会有这样充满生机的女孩?
……来巴黎真的有这么值得开心吗?
周聿礼以为这只是他枯燥无味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但是一个月后,他却再次见到了她。
当时他刚打完网球,背着网球包从球场准备离开。
他在路过饮料贩卖机的时打算去买瓶水,无意间瞥见了一道娇小的背影。在听到女孩的声音之后,他的脚步顿住。
女孩穿着老钱风的网球连衣裙,背上也背着一个网球包,粉的,还挂着毛茸茸的挂件。
她微微俯身站在贩卖机前沮丧地抱怨道:“破贩卖机为什么要吞我钱?还我1.9欧……”
周聿礼不动声色地压低了帽檐,很快收回视线径直走到了贩卖机前。
因为他的到来,女孩顿时噤声,一下站得笔直,她眼巴巴地朝他看过来,好像在等待他“上钩”。
周聿礼在余光里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周聿礼刷了卡之后才发现原来这台贩卖机刷不出卡,只好又从网球包里拿了几枚零钱投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