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好说好说。”
几人谈话之际,公主府一个丫环突然指着空中说道:
“快看,下雪了。”
几位王朝皇亲国戚闻言看向空中,鹅毛大的雪花飘然而落,这是年关前的第一场雪,瑞雪兆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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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前的喜庆可不仅局限于民间,由于王柄权一番话,使得顺帝暂缓了对满朝群臣的暗中审查,百官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暂且躲过一劫,家家户户亦如往年一样开始置办年货。
姜秀成中榜之后在王府又待了三个月,而后才前往工部就任郎中,只是少年如何也想不到,刚刚脱离虎口便又入了狼群,他的顶头上司,正是那位不着调的刘卢明刘侍郎。
有新同僚入职,刘卢明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抖搂威风的机会,在进行了一番狗屁不通的训话后,满头黑线的姜秀成耳边总算清净下来。
姜秀成虽然心气高,可为官一途跟读书毕竟是两条路子,即便刘卢明这种肚子里全是糠的草包,姜秀成也能从他身上找到优点,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少年搬离王爷府,住进了自己的府邸,虽说比不得安康王府的恢弘大气,可毕竟是自己的宅院,不必再寄人篱下。
虽然姜秀成一直没有人在屋檐下的觉悟,且心底也知道王柄权人品不坏,可他就是觉着浑身不自在,大概这就是所谓书生傲气在作祟吧。
……
王府内少了个拌嘴的人,王柄权也不由有些乏味,看了眼身旁眉眼带笑的姜修业,王柄权挑挑眉道:
“老头,你外孙走了你就这么高兴吗?”
姜修业闻言连掩饰都不掩饰,点点头道:
“确实高兴,这孩子不缺志气不缺才学,唯独缺了些历练,虽然王爷特意给他安排在刘侍郎手下,可真正的难题没人能帮他,只有他自己去克服。”
“什么难题?”王柄权狐疑道。
老者捋捋胡须,拿起桌上温热的黄酒品了一口,答非所问道:
“当今天子恩宠连驸马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并且大有扶他做第一辅臣的架势。
王爷前些时日采纳了老夫的建议,引陛下前去流民聚集处,想必陛下肯定能意识到流民之患远大于官吏之祸的道理,这会应该已经着手处置了。
以老朽愚见,这事不会交由其他任何官署处理,只会给刚刚成立的清文阁。
圣上信不过那些官吏是一点,更多的是想为这帮新晋侍从顾问开一条先河,再就是让连郎官的履历上再添一笔。
流民的死活如今朝堂恐怕没几个人会在乎,这种又苦又累且没什么油水的活他们也乐得别人去干,其余的进士已经分派各地有段时间了,只要时机一到,将那些侵占土地克扣赈灾银款的小吏一一查办,这些人随时可以顶替而上。
如今的朝堂形势,不就是一层压一层,最底下的人没了,自然就少了做脏活的,每年的孝敬钱也会随之减少。
先断了他们的粮,饿上几天,然后再一个个慢慢清理,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经营一辈子的势力是怎么没的……陛下此举,可谓既要杀人,又要诛心。”
王柄权闻言笑了笑,戏谑道:
“老头,都说文人手中有杆杀人不见血的剑,我觉着这话说得不对,这哪里是剑,分明是粪勺,不光能打人,恶心起人来更是要命。
老二现在可都被你看透了,说句不太文雅的话,就跟没穿衣服站在你面前差不离了,怎么样,要不要本王帮你引荐一番?
你这匹老千里马,总不能一辈子放在我这座马圈中吧?”
老者笑着捋了捋胡须,“老朽没什么大志向,头上有瓦遮日便够了,若真想贪图功名,就不至于直到现在还寂寂无名了,再者说来,王爷这座马圈,可不小。”
王柄权拿起桌上渐凉的酒壶,重新放到滚烫热水中,摊开双手放在火炉旁,一边取暖一边道:
“老头,这些和你刚才所说的难题又有何关系?”
姜修业眉目含笑,指了指手中的酒杯,王柄权无奈,拿出烫好的黄酒再次为对方斟满一杯,后者又是细细品味一番,这才不急不缓道:
“王爷觉着,连黎之后,有谁当得这王朝第一首辅?是那些世家出身的高门子弟,还是寒门出身的贵子?
所谓的世家子弟,明年这个时候,又能剩下多少?恐怕大多会被顺帝连根拔起,即便当中确有治世良才,圣上也不敢再冒权臣误政的风险了。
之后的朝堂,恐怕将会是寒门子弟的天下,从寒门到高门,可也需要上百年光景,他们当中就算有人想把持朝政,没个三五代人也别想。
天下是王家的天下,连驸马亦是王家之人,做起事来自然以皇家利益为先,先君王后百姓,再之后才是朝堂群臣,这才是当今天子想要的。”
满腹韬略的老者点到为止,继续眯眼品起了黄酒,王柄权则是一脸懵,“然后呢?你想让姜秀成做连黎之后的下一任首辅?”
王柄权虽然猜到了大概,可看到老者含笑点头后,心中仍是不免产生一阵惊讶。
“老头,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这可是在玩火,顺帝是不是明君暂且放到一边,若是让他知道你在算计王家的天下,算计几十年后的朝堂,你就是天王老子,他也得想办法让你脱层皮。”
老者面带笑有,不置可否道:
“等他明白过来,怕是老夫早就入土了,说句自负的话,我算命的本事虽不及钦天监那位周监正,可算人心的功夫却是十个周神算也不及我。
未来的朝堂局势早已定下,只是你们所有人都看不透而已,老夫如今不过是顺势而为,即便没有姜秀成去做第一首辅,也会有沉秀成、潘秀成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