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皱起眉头缩了回去。季诚心下一紧,以为对方是不高兴了。没想到,小姑娘一会儿就从柜台后面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件棉衣外套,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就给他披上了。
“您怎么也不给他买件厚实些的衣服。看他冻得。”女孩板着脸,充着主家抱怨着,转向他时又笑了开来,说道,“先套着我爹这外套,一会儿我让吴妈上街给你买几身衣服回来。外头挺冷的吧。暖一暖。”一个精致可爱的手炉就塞进了他的手里。
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他低下了头,以掩饰自己的局促和羞涩。心中却热热的,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那是他人生中最早的,也是唯一的一次心生悸动,情不自禁。
但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他只是主家找来辅助他的独生女许慧珍打理生息的助手,他要能干,要懂得感恩,要一心为主,却不能有任何其他多余的念头。因为,他不配。
在主家的心中,他的女儿值得最好的,而不是一个流落街头,穷困潦倒,连学堂都没进过的他所能肖想的。如果被他发现自己竟然生出了这样龌龊的念头,大概会被直接扫地出门吧,他想。
所以,他一直恪守本分,不敢有丝毫逾矩。就这样过去了十年。主家善于经营,又有门路,店里的生意一直不错。他已经开始在为女儿的婚事操持了。
季诚以为自己要经历一段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然后看着她与别的男人浓情蜜意,自己则日日内心煎熬,然后直到麻木的日子。但事实上并没有,他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主家突然得了重病。重到以当时的医疗条件只能选择远渡重洋就医。许慧珍只能把店里的生息匆匆托付给了他,然后陪着主家出国去了。
目送着他们乘船离去时,他的心中充满了对主家身体的担忧。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匆匆一别竟是永别。
当时的世道太乱了,外面传消息回来很不容易,头半年还会陆续传来一些,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季诚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去打听,最终都是石沉大海。后来,他甚至亲自去了他们父女最后发出过消息的那家医院和他们曾经住过的公寓,但最终都没有打听到太有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