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湛淮晏担心小太女还是害怕他,所以这一路他又把银发染回了黑色,一张脸倒是没变。
这么小的孩子,记忆很短暂,一年半载不见自己的亲生父母,孩子对父母的样子就模糊了。
湛淮晏慢慢试过,小太女现在对着他这张脸,已经不再恐惧了,最大的阴影是他标志性的银发。
宋令虞的记忆里,三年没见,湛淮晏的五官轮廓凌厉了一些,更显立体俊美,身上多了帝王的威仪。
比之过去那种宛如天上月的高不可攀和皎洁,确实有了暴戾恣睢。
曾经的小奸臣会戏弄太子,让太上皇和臣子们觉得二人就像“她在闹,他在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打情骂俏。
但如今,只剩下陌生,那些无数个深夜里的缠绵和呢喃低语,都寻不到踪迹了。
宋令虞不是没有因为太子而撕心裂肺过,此刻对上湛淮晏那布满红血丝的墨眸,她心里真的不再起一丝波澜。
放不下的,一直深陷在过去她用阿凝的身份编造的幸福假象里,无法自拔,成疯成魔的,从来都是湛淮晏。
宋令虞有多云淡风轻,形同陌路,湛淮晏就有多愤怒怨恨,多肝肠寸断。
凭什么?!
宋令虞走过去坐下,给自己倒着一杯茶,眉眼不抬道:“南昭皇帝不必太担心了,既然来到了朕的奉元,朕自会保你的继后母子/女二人平安。”
“宋卿,不,应该尊你一声奉元帝,你给朕好大的惊喜,这是不遮掩自己就是在造反的事实了吗?”湛淮晏伫立在产房门前。
小太女趴在他肩上,他的一手落在小太女的后脑勺轻抚着,极力压着语调里的震颤,目光要把宋令虞穿透。
宋令虞过去那些年男装时,会把五官线条修饰得很硬朗锋锐,现在也不女性化,但明显比之前更柔。
过去虽然阿凝和宋令虞是孪生兄妹,但湛淮晏看脸就能分辨出两人。
然而现在他看着宋令虞这张脸,已然和阿凝的重合。
湛淮晏嘴角的弧度残冷,整个人有种很平静的疯狂感,“宋家人都还在京中,奉元帝就不怕他们受你牵连,朕诛了你的九族?”
宋令虞细长漂亮的手指捏着杯子,饱满诱人的唇凑过去,喝了一口茶,“怕,但是成大事者,尤其是在天下和江山面前,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的。”
“就像南昭皇帝的继后一样,为达目的可以用身体跟蛮夷交换,还能牺牲霍家那么多至亲。”
湛淮晏自动屏蔽掉宋令虞后半句话,应着前面的,“是啊,奉元帝一直都这么冷血无情,什么都可以抛下,也就只有朕一直停留在原地,活在过去走不出来。”
“朕对阿凝的愧疚非但没有消散,反而与日俱增,以至于即便知道她的哥哥是真的在造反,朕也不问罪宋家,反而想用一切弥补,不惜让岳父把持朝政,架空朕。”
“这不就是你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想要达成的效果吗?”
湛淮晏朝宋令虞走过去,高大的身躯笼罩下一片阴影,极有压迫和侵略性,“不如,你再对朕多做一些,或许你就不用那么辛苦地抢江山了,朕直接就把皇位拱手送给你,甚至还能为你打来这整个天下。”
男人身上的气息包裹住宋令虞,让宋令虞有种心口被撕开的感觉,即便屏住呼吸,那熟悉的气息也侵略到灵魂里。
她心尖微颤,面上却抗拒冷漠,“南昭皇帝不必戏耍朕,你即将立继后,而朕也有了皇夫……”
“哦,原来奉元帝唯一的、最后的底线是你的皇夫,你不会为了得到天下而联姻纳妾,可见你对你的皇夫有多深情,他比天下更重要。”湛淮晏把小太女面朝过来,递给宋令虞。
“从初初生下来起,你一眼都没看过她,你一定很想她,朕就趁此机会,将她送给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