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姚贾就任大秦典客至今,越来越多的人簇拥在姚贾身边说着各类恭维之言,甚至是违心的赞颂着姚贾的昔日龌龊。
但只有嬴成蟜这番话说进了他的心坎里。
由出身王室、尊为封君,比姚贾更位高权重的嬴成蟜说出这番话,更是让姚贾倍感触动!
嬴成蟜也饮尽爵中酒,认真的说:“因国家和君王之失而迫得黔首不得不行苟且之事。”
“此非是黔首之苟且,实是国之苟且!君王之苟且!”
“被迫求生的黔首亦不该以此为耻,而合该是国以此为耻!君王以此为耻!”
“本将身为大秦公子,秦之重臣,更该明此事理,以免我大秦亦沦入无耻之境!”
如果是其他人说出这番话,姚贾根本不会相信,更是会嗤之以鼻。
但这番话是嬴成蟜说出口的。
是提出新区暂行律、研造出长安犁的长安君说出口的。
嬴成蟜的件件往事都足以支撑嬴成蟜的这番表态!
姚贾心潮起伏,千言万语尽生于腹。
但唇枪舌剑、巧说四国的姚贾一时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
他只能用略显颤抖的手拿起木勺,先为嬴成蟜斟满酒水,再为自己斟满酒水,而后举爵邀饮。
一饮而尽!
将酒爵顿在案几之上,姚贾长身而起,肃然拱手:“姚某,但为主上驱使!”
嬴成蟜懵了。
他只是在感受到姚贾的心理阴影后有感而发的说了一番话而已,他完全没有招揽姚贾的心思啊!
嬴成蟜对那至高之位没什么觊觎,更懒得操持庶务,完全不需要那么多的门客和臣属。
为了保持与嬴政之间的和谐关系、削弱臣属们对更高之位的追求,嬴成蟜反倒是多次精简门下数量。
嬴成蟜赶忙起身,扶住了姚贾的双臂:“姚上卿,切莫如此!”
姚贾沉声发问:“君上是因臣出身寒微,故而不愿纳臣为先生乎!”
嬴成蟜赶忙道:“本将绝无此意!”
“只是,本将无法给予姚上卿任何助力,又怎能愧领姚上卿的一片好意!”
姚贾已是大秦上卿,且姚贾走的是外交路线,除非嬴政大力拔擢,否则姚贾几乎没有可能位列三公。
嬴成蟜也不可能举荐姚贾更进一步。
姚贾对此一清二楚,但他的声音依旧坚定:“臣知道君上心中顾虑。”
“臣并无更进一步之心。”
“只要能臂助君上达成所愿,令得天下人皆无需因生计而被迫为盗匪。”
“只要能令得下一个姚贾可以昂然立于朝堂。”
“臣,无憾矣!”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初登高位时的姚贾在竭力弥补童年的遗憾。
但在已经不再为钱财和地位所困后,姚贾所求也变了。
他希望能为自己博个好名声。
他也希望能为后来者打把伞。
更重要的是,姚贾入秦至今已能看得出嬴成蟜在嬴政心里的重要性,也看得出嬴成蟜在大秦的特殊地位。
投靠如此人物,即便单从利益角度来衡量,姚贾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