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永远待在女郎身边啊,梁希禾一边想着,一边为阿卓整理起写完晾干的手稿来。
燕朝的书籍材质有两种,一种是竹简,一种是纸帛。帛虽然贵,但纸实际上已经有了简易便宜的制作方式。只是最初制造纸张的工匠隶属世家,他们敏锐地察觉到这种载体传播出去后会对自己的势力造成多大的威胁,故而一直封锁起来。
燕朝的皇帝们也曾经查探过,只是世家看守得严,同气连枝,只打听到造价并不高,却不曾知道完整的制作方法。皇家书房章华殿每年的纸张,甚至还要向世家购买。
燕朝明面上流传的书籍,大多都是竹简制的样式。说是流传,其实也只有小世家豪强或者阔过的寒门才能拥有。
总之,因为竹简的关系,世人熟悉的行文方式大多是自上而下、自右而左的阅读。
梁希禾虽然家中没有书,但她阿父手工厉害,接过一些雕刻的活。这年头,能接触到知识的不多,梁阿父也时常吹嘘过自己的见闻,所以梁希禾知道,文字该是怎样书写。
但阿卓却不同,她写字是从左往右。
梁希禾有些担心,女郎会不会写错格式了。她犹豫了许久,趁着阿卓写完了一张,正在捏鼻梁放松,试探着问道:“女郎,在写什么呢?”
放在世家中,下一刻估计梁希禾就要被拖出去处理了。毕竟她是奴仆,是工具,怎么能反过来质问主人。好在,此处只有两个姑娘。
阿卓看着她好奇的眼神,脑袋突然一灵。她想找个和温言不同的,能够共情民众的人,眼前的梁希禾,不就正符合么?
再怎么说,在自家遭遇了被强权凌虐的痛苦后,她总不会那么快从受害者变为施虐者吧。
“你想知道我写的是什么?”阿卓又确认了一遍,这条路注定不好走。和记忆里的三座大山相比,燕朝民众面临的压迫虽然没有那么重,但也要和整个时代抗争。
每每想到将来会遭遇的困境,即便是阿卓,也有些恐惧。越是如此,她便越是佩服许凡故乡的那些国士。
她神情凝重,刚才两人相处的和谐气氛萧然无踪。
梁希禾不知发生了什么,直觉对方并不是因为自己想要看她写的内容而发怒,从死亡边缘嗅过的气息再次出现,她知道,自己又将卷入一场风波。
但看着阿卓严肃却又带着几分连本人也不曾察觉到的期盼的双眼,她又将刚才那一瞬不知从何升起的恐惧全部撕碎。